沈轻舟把他驮回来的路上,程晏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今天见着陆淮南了。”
陆淮南?
原本平缓的步子,瞬间收住。
“陆淮南?”
程晏生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些:“不知道为什么……呕,我感觉温年跟陆淮南认识,她当时眼神很怪。”
他想的是温年。
沈轻舟想的是阮绵。
陆家在燕州,陆淮南跑来海港做什么?
是个人,都清楚,不必想的事,肯定是来找阮绵的。
沈轻舟心口砰砰跳,他加快步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得知陆淮南的事,整个酒局,沈轻舟一副心事重重。
他私下给阮绵通信,那边久久未有回声。
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他有些敏感多疑,怕出事。
沈轻舟推了酒局,特意去碧水湾寻人,之前帮阮绵搬家,他送过她一次,记得详细的地点门牌号,跟门卫通了个信。
赶上去找人。
阮绵睡着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一直震都没反应。
得知沈轻舟在她家门口时,她还惊了瞬:“我没事。”
沈轻舟目光不太明朗,声音出奇的软:“阮绵,晏生说陆淮南来海港城了,他来是不是找你的?你们之间……”
“不是,他是来谈生意的。”
沈轻舟哦了声,没再说话。
睡眼略带惺忪气,阮绵是独居,她不好请他进门,毕竟孤男寡女的,连上次程晏生送她,她都没让他进门。
沈轻舟也是个明白人。
站了会,主动开口:“那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不知为何,阮绵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沈轻舟三步一回头,跟她笑意道别,她竟然觉得他整张脸都格外落寞。
嫁给陆淮南后,一直住在燕州。
阮绵对昔日的这些故交,早就生疏了。
也只是偶尔听闻海港城的事,人人都道他沈轻舟是个浪子。
游戏女人之间,片叶不沾身。
一个陆淮南,没搅动程晏生多少心思,反倒是让沈轻舟满副戒备森严,整日提心吊胆,叶词安说他:“我死了,你都没这么上心。”
“这事你可不得跟晏生说。”
叶词安倒不觉:“你放心,晏生的心思早就不在阮绵身上了,你我都猜错了,他是真的爱上了温年,这日后怕不好受。”
温年是程晏生心上的刺。
那程晏生何尝不是她温年眼中一颗钉?
彼此彼此。
谁也没比谁好高贵半分。
“这两人本就够糟心了,现在又横生冒出来个秦让,你说晏生他怎么想的,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在温年身上吊死?”
以前沈轻舟觉得程晏生不跟温年离婚,是吊着。
现在离完婚了,两人还揪扯不清。
这笔账,就好像是怎么算,它都是算不清的。
叶词安:“他心里自有打算,咱们不用替他操心。”
……
谢青竹要见她,行程冲突,温年把回清城的时间,改到了晚上八点。
约在谢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一夜之间,谢青竹憔悴了许多,面容哑白,唇上没沾半点颜色,估摸着是哭过一场狠的,她两边眼眶,红肿到不堪入目。
“叔叔阿姨都还好吧?”
“嗯。”
温年说:“程晏生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海港城,许家万是不敢再为难你们的。”
谢青竹抬起眼,睫毛在轻颤。
她眼睛亮了下,又瞬间黯淡下去:“你去求他了?”
事到如今,温年也没什么好瞒的:“嗯,还好他肯帮这个忙。”
其实谢青竹知道,那是因为程晏生对她动情。
不过她绝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投叛程晏生,替他说话,劝温年和好的。
他们之间,隔着仇恨。
还隔着两条人命。
“谢谢你,年年。”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两杯美式,她脸部笑容比微笑还深沉几分:“要谢也是我谢你们,叔叔阿姨对我照顾有加,我应该做的。”
“可我爸……”
“好了,叔叔也是心头气,你知道的,他最看重面子,其实我没放心上。”
安慰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套又一套。
轮到自己了,却是弥足深陷,神仙难医。
谢青竹:“下周我生日。”
温年说:“到时候我给你寄礼物。”
每年的生日,都是彼此陪伴,在这种特殊日子里,曾经温年以为,谢青竹是比程晏生还要重要的人,她们一起撒泼,有苦同当。
有福同享。
比手足还亲。
谢青竹也是她唯一能信得过的朋友,她们相识很多年,这一路上走来,风风雨雨见惯了,关系只深不浅。
造化弄人。
因为一场无辜的风波,成为两人铁石关系中,硬生生横亘下来的阻碍。
眼泪溢到了眼眶边边,谢青竹勾起嘴角:“好。”
温年走得很清静。
没人送她。
秦让本说要送的,由于行程突然改到了晚上,温年跟秦让老早打好了招呼,等他去清城,两人再见面,她留在这的关系。
怕也只剩下一个秦让了。
回清城后,温年申请探监温重堇。
她想当面问清楚,当年俞井双的事情。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温年调整好心情,时刻都准备去见人,申请第三天批下来,她这次带着宋心慈一块儿过去。
“待会你见到大哥,别哭。”
“我知道。”
宋心慈从车里下来,眼圈早就红透了。
哭过一场,想再哭怕也是没眼泪。
温年按照规矩,等在外边,等狱警过来传达,她们才能过去见人,左手搓着右手手背:“妈,你以后就住到爸那栋老房子去。”
那边她都已经叫人打点好了。
宋心慈住过去也恰好。
怕她心里过不去,温年安抚道:“你别给自己心里压力,爸过世早,房子留在那也是空着,至于大哥那边,我来说。”
她开口,温重堇会让宋心慈过去住。
这也算是圆了她晚年一个心愿。
温父离世时,温家阻拦宋心慈,觉得她不配参加葬礼,连最后一程都没送,她心里对温父是愧疚的。
老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容易念旧,宋心慈嘴上不说,温年其实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