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直没人说话,气氛像要凝固一般僵硬,直到姚静笛主动又端起锡制茶壶帮叶茜往咖啡里加了点奶才缓和下来,她微笑道:“茜茜,你能想通是最好的了,其实你跟以琛的事,还是细水长流为好。”
她只说细水长流为好,却不说这细水长流要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四舍五入就是在开空头支票。
“谢谢阿姨。”叶茜捧着咖啡杯喝了一口,越喝身上越冷,越喝心里越恨。
中年人的话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内过了一遍又一遍,让她心中本就已经发生了偏移的天平彻底倒了过去,随之再无心理负担的在姚静笛面前装起了释然。
姚静笛见状,误以为她是真得想通了,暗暗松了口气道:“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呢?茜茜,你回来这趟有没有告诉你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你来回跑那么久,一定会担心你的,记得有空多回去看看他们。”
叶茜自从追着柯以琛回了国,就没再怎么回过家,听了姚静笛这话,多少真有些动容,眼眶一红道:“嗯,我会的,上次来去匆匆,都没来得及回去看他们。”
姚静笛早就已经腻烦了跟她在这里虚与委蛇了,见她是当真在想家,忙顺势而为的劝说道:“那就快去吧,顺便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是做母亲的人,能够体会你母亲想念你的心。”
此话一出,叶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说但凡您有半点做母亲的心,以琛只怕也走不到这一步,但她考虑到之后的事,还是礼貌的选择了告别。
姚静笛慢悠悠的点了头,等她当真出了门,却是立刻就着急起来了,匆匆往关着宁楚楚的房间走去,对着佣人询问道:“宁小姐怎么样了?刚刚我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叶小姐骂了她两句?”
“看起来有点不太好。”佣人生怕她怪罪自己把叶茜带过来的事,小心翼翼的让出门的位置,“要不还是您亲自去看看吧。”
房间里,宁楚楚维持着被绑在床头的姿势,听到有人来的声音,有进气没出气的抬了下脸,见来人竟是姚静笛,不由自主的就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默默的想到,好赖不济也是个长辈,总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了吧?
方才,叶茜那通歇斯底里的手段委实是让她吃了不少苦,现在想来,都还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似乎是挨耳光的时候被打得狠了,所以暂时性的犯了耳鸣。
相比之下,姚静笛的反应倒是有点夸张了,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担心也不全是装出来的,毕竟宁楚楚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那她以后就是真得别想再拿捏住柯以琛了,于是关切道:“宁小姐,你怎么样了?”
“还行。”宁楚楚有气无力的敷衍了一句,心中却是想到,我都这样了,还用问么?摆明了是不好呗。
她原本是个明艳美人的相貌,然而此时却是面色惨白,形容憔悴,眼底也泛着血丝,没有半点往日里明眸皓齿的轮廓,若是给她一面镜子,只怕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说到底还是叶茜下手太狠了。
姚静笛以往只把叶茜当成对柯以琛一往情深的痴心人来使唤,直到见了今天的事,心里才生出了惧意,是觉得自己恐怕没办法完全掌握这个小辈了,慢慢生出了别的心思。
“你这又是何必呢?叶小姐色厉内荏,你跟她服个软,说几句好听的,她肯定就不会这么折磨你了。”她坐到床边,神情中没有半点嫌弃的帮宁楚楚解开了吊着她的铁链,又亲自将人扶到了旁边躺下。
门外的佣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反应过来了,连忙转身跑出去拿了新的床单等用品,将囚室一般空荡荡的客房给重新收拾了一遍,顺便还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姚静笛对这样的安排颇为满意,又对宁楚楚温声道:“你别担心,医生来了就好了。”
闻言,宁楚楚登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她估摸着自己的伤不至于没命,姚静笛此时的态度也绝对不会是临终关怀,故而断定她是在打别的主意,伤口疼归疼,还是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
不多时,医生便拎着药箱来了,他为姚家工作了许多年,见过的腌臜事数不胜数,眼见着宁楚楚受了一身被殴打出来的皮肉伤,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兢兢业业的为她治疗。
许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她的关怀,姚静笛嘘寒问暖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主要是皮外伤,不过也得多加注意才行,不然恢复速度会很慢。”医生做了些简单的消毒,又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然后便要提起药箱离开,但姚静笛却是拦住他又问:“会留疤么?”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宁楚楚是迟早要回到柯以琛身边去的,要是脸上留了明显的疤痕,她在柯以琛心中本就不稳固的地位只怕就要彻底一落千丈了。
医生连忙答道:“那还是不至于的,这位小姐还年轻,很快就会恢复好得。”
“那就好。”姚静笛这才松了口气,等送走医生后,又坐到宁楚楚身边,用长辈的架势说到,“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刚刚医生给你消毒的时候,真是我看着都替你疼得难受。”
如她所言,宁楚楚确实是疼得厉害,只不过是强忍着没出声罢了,此时听到她的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事,自从她被叶茜指示的佣人吊起来之后,已经一整天没喝过水了。
姚静笛心细如发,亲自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又扶着宁楚楚起身道:“来,先喝点水,要是以琛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埋怨我没照顾好你的。”
宁楚楚口干得要命,也顾不上再去纠结别的事了,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着姚静笛的手喝了好几口水,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并没有注意到就在房间外的走廊里,正有一双眼睛悄悄的看着这一切。
偷看这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茜收买的另一名佣人,她自从发现姚静笛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后,便心思活络起来,利用出入姚家之便,收买了新的眼线。
很快,叶茜便收到了佣人传来的消息,她并没有像跟姚静笛说的一样回到叶家,而是就近找了家酒店之下,好能够随时随地的回到姚家,杀姚家笛和宁楚楚一个措手不及,闻言拿着电话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你说姚阿姨在亲自照顾宁楚楚?”她难以置信的问到,“她不是对我说,宁楚楚只是人质,不教训她是为了不得罪以琛么?怎么现在亲自照顾上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问句,听得佣人立刻察觉出了不妙,斟酌着答道:“我看夫人应该是怕她告诉以琛少爷,因为她一直问医生,宁小姐的伤情会不会留疤,别的事情倒是并不曾关心几句。”
佣人说这话的本意是为了帮姚静笛遮掩,但听在叶茜耳中却是有了别的意味,她冷笑了两声,又问:“那宁楚楚的态度怎么样?”
“她好像伤得挺厉害,说不出话来了。”佣人如实答道。
叶茜听了这话,更觉得宁楚楚是不知好歹了,她迅速挂了电话,一颗心像是沉到海底里去一般做出了决定,翌日早上,特意来到姚家又见了姚静笛一面,跟个没事人似的做了一番告别。
“阿姨,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得把国内的事处理完了再回家探望我父母,不然只会白白让她们担心。”
“也好。”姚静笛一心挂念着宁楚楚,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下来,只说,“路上小心。”
同样是筹码,但能够发挥的作用和分量却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叶茜背后有的是叶家的家族势力,那么宁楚楚背后就是柯以琛和唾手可得的整个柯家了,孰轻孰重,可谓是非常得好选择。
叶茜见她如此态度,心里是越发得有数了,她回国之后,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去柯氏查看柯以琛的情况,而是回到家里默默的开始了等待,是笃定那天的中年人还会再来。
当天晚上,中年人果然再度上门拜访,他笑盈盈的问到:“叶小姐,你考察的怎么样了?”
“你的合作还算数么?”叶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你背后的人真得能让我得到想要的,那这件事确实还是值得考虑一下的,但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姚静笛一定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
面对她毫不掩饰的威胁,中年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好脾气的介绍道:“放心,你选择我这边是绝不会后悔的,你知道姚总么?就是姚静笛的哥哥,他向来言出必行,很靠得住。”
“你是说你背后的人是姚金城?”叶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跟姚阿姨可是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