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心里感动。
母女两坐在大厅里喝茶聊天,过了一盏茶时间,王嬷嬷过来禀告:“夫人,今天户部侍郎刘夫人来过了。刘夫人一向喜欢为官宦子弟说亲,这次提的是晋阳王府嫡次子”
听到这话,沈昭昭心中思量,晋阳王嫡次子他知道,上一世就是沈思思的爱慕者,不过此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卢氏更是皱起了眉头。
她就说,老夫人怎么好端端的谈到思思的婚事。
她并非不愿为思思计一计婚姻大事,只是这人风评着实不好,老夫人无非是看重王府权贵罢了。
侯府又不是什么落魄人家,何须攀龙附凤赔了女儿的终生幸福。
卢氏心里不喜,老夫人年纪大了,行事越发偏颇,还是不要让她插手自己儿女婚事才好。
沈老夫人本就暂时歇了为沈思思说亲的心思,卢氏又有意对此事避而不谈,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时光荏苒,转眼入了秋。
西南贪墨案一事还未结束,京城却又迎来一场大事。
——秋闱。
当朝重科举,沈鸿轩前年中了秀才,此次乡试尤为重要。
府里上上下下都为这紧张不已,连沈老夫人都没空找沈昭昭的茬了,每日烧香拜佛,只盼着乖孙高中,光耀门楣。
及乡试只有三天时间,卢氏为沈鸿轩鼓气,特地摆了家宴。
天气渐寒,沈昭昭穿了身湖绿罗裙,披着天青色披帛,气质出尘雅致。
沈思思看的不舒服,分明沈昭昭是在乡下养大的,论容色气派倒和她不相上下。
她眼中妒色一闪而过,起身笑盈盈的对着沈鸿轩道:“过几日便是秋闱了,我明日去状元楼为大哥求个符,大哥定能金榜题名。”
怀远侯看向沈思思的目光欣慰:“还是思思贴心。”
沈鸿轩心里也感动,对着沈思思笑:“那我就先谢过二妹妹了。”
沈思思佯装腼腆地垂下了头。
却听卢氏道:“昭昭明日和思思一道去。”
明明是她出风头的时机,母亲怎么又带上了沈昭昭!
沈思思暗自握紧拳头。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状元楼可不简单,想进去的都得先对对联,昭姐儿在乡野长大,怕是连字都不认识吧,就别出去给府里丢脸了。”
卢氏脸出言反驳:“母亲可知太子太傅石上的诗还是昭昭提的。”
席间的沈思阳听到这话不服气了,起身道:“我对对联的水平一般,不如让我和大姐姐切磋一下。”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屑,一介村姑能对出什么好对子。
沈昭昭八风不动,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装模作样!
沈思阳看不惯她这幅模样,略微思索一番,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卢氏脸色不大好看。
她是书香人家出来的,肚里也有文墨,怎么会听不出这对子难对。
明摆着为难昭昭!
连沈鸿轩都觉得的这对子沈昭昭当是对不上,刚想出口打圆场,就听到沈昭昭脆生生的嗓音。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众人皆吃了一惊。
沈鸿轩把这句在心里回味了一边,抚掌笑道:“好!咱们府上这是又多了个才女!”
不仅平仄句式对仗工整,意蕴更是高出一筹。
沈思阳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忍不住质疑:“我怕我想出来的对子不好,因而方才的对子是从先生那听过来的,早就有的对子,大姐姐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下句?”
沈思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沈思阳更觉得难为沈昭昭是为二姐姐出头,愈发咄咄逼人:“大姐姐不会对对子直说就是,都是自家人又没人笑话。”
蠢货,被人当枪使还沾沾自喜。
沈昭昭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沈思思下过药伤了脑子。
她没有回话,自有人吼了一声沈思阳。
“浑小子,”怀远侯看向沈思阳的目光不善,“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
沈思阳知道父亲只是做个样子,并不怵他,犹带稚气的脸庞写满了不服气,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怀远侯吹胡子瞪眼,却没反驳他的话。
沈昭昭轻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她慢悠悠开口:“要是二弟不服,不如我来出对子,你来对一对。”
来就来,他还会怕一个村姑不成!
沈思阳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
宴会静了下来,沈昭昭沉吟片刻,看上去在冥思苦想。
沈思阳神色嘲讽。
却听少女清丽温婉的嗓音响起:“烟沿艳檐烟燕眼。”
“什……什么?”
沈思阳傻眼了。
沈鸿轩更是震惊不已,细细思量。
沈昭昭知道众人怕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命宝儿去取纸笔,拿来后,就着饭桌把对子写了上去。
沈思阳忙夺过宣纸,见这几个字每个读音都大致相同,只是字不同,头都大了。
他从来没听过先生出过这样的对子!
沈思思也瞥了一眼,暗地较劲的思索半天,竟是怎么都想不出下联。
她默不作声,生怕旁人叫到她发现她也对不上来!
宣纸传了一圈传到了沈鸿轩手上,沈鸿轩自从听到这句对子,剑眉就没有松开过。
卢氏睨着他的脸色,就知道这对子竟是把她要考举人的儿子都难倒了,暗道昭昭竟如此惊人!
沈鸿轩凝神想了片刻,泄了口气,有些丧气道:“妹妹这上联颇为灵巧,可想出下联了。”
沈鸿轩自负才思敏捷,还是第一次连对子都对不上,他心里痒痒,想知道这样的对子还能怎么接上。
沈昭昭微微一笑:“雾捂乌屋雾物无。”
众人恍然大悟,沈鸿轩愚孝归愚孝,却不是输不起的人,大笑着连道三声好!
见此,沈老夫人一口气不上不下,她之前还说沈昭昭连字不识,眼下这番情景岂不是自打自脸?
沈思思更是愤恨,手中锦帕都快被绞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