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明道忧心不已,也没心思和于珏交谈了。
才说了两三句话,卢明道就让小厮把于珏带去提早安排了的院子。
于珏见他的话术得逞了,桃花眼弯起,道了声告辞后就离去了。
沈昭昭在萧熠处呆了一下午才回来,一回睢园就被小厮叫过去,带到了东苑。
屋里只坐了卢明道一个人,身后站的丫鬟们见了沈昭昭忙去沏茶。
“见过二舅舅。”
沈昭昭上前乖巧地福了福身。
卢明道眼神几分沉思,神色十分复杂地让她坐下。
沈昭昭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听见二舅舅问:“听小厮说你去隔壁院子送烤鱼了?”
知道舅舅必定会问及此事,沈昭昭微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隔壁主家之前送了天山雪莲,总要给个谢礼。”
“受人恩惠是当回之以礼,”卢明道垂着眸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缓缓问,“不过隔壁主家留你也太久了。”
昭昭一个女儿家拜访外男那么久,怎么都说不太过去。
卢明道想起于珏说的话,眸光微动。
沈昭昭闻言,思索片刻,笑道:“还不是舅舅们出类拔萃,声名在外,隔壁主家钦佩舅舅已久,却又近乡情怯,不敢相见,只能一直留我问舅舅们的事了。”
这一番马屁拍的好,身后的环儿珠儿都忍不住佩服,心道小姐也太会给太子殿下拉好感了。
卢明道听了外甥女的奉承,忍俊不禁,朗声大笑起来:“既如此,有机会便请隔壁主家来坐坐,也是我们的好意。”
沈昭昭神色俏皮:“隔壁主家要是听了舅舅这番话,定要喜不自胜了。”
“你啊。”卢明道笑着摇了摇头。
舅甥两又随意闲聊了两句,沈昭昭见天色不早就告辞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卢明道靠在椅子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花瓷碗的腰身,思绪万千。
他之前派人查过隔壁主家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回来的暗卫都说隔壁的宅子如铜墙铁壁,根本探查不进,可见隔壁主家来头不小,这样的人,钦佩两个白身?
卢明道还没那么好哄!
只是经此交谈,他可以确定,隔壁主家有没有什么企图不知道,昭昭对隔壁主家定然是好感颇深,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为隔壁主家美言。
但昭昭不是和太子殿下……
卢明道再怎么睿智都想不到隔壁主家会是本该还在西南查案的太子殿下,头一回不得其解,长长的叹了口气。
*
翌日,旭日高升,怀远侯携沈鸿轩重重地敲响了睢园的大门。
“咯吱”一声,朱红的大门被人打开,刘管事探出头来,眯起了眼睛:“侯爷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传神极了,就差直言对怀远侯的嫌弃。
上一次碰一鼻子灰的事还历历在目,怀远侯刚挤出来的赔笑僵在了脸上。
好一个刁奴!
他心中咬牙切齿。
下人都是这样一副态度,两位舅兄有多么不待见他!
怀远侯身后一身青色长袍,身姿挺拔,五官周正的沈鸿轩闻言皱起眉来,上前两步沉声道:“我和父亲是来请母亲回去的。”
他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意。
自沈鸿轩下了考场回府后,就得知母亲带着妹妹去舅舅别院小住了。
他也是觉得母亲住在舅舅这里不妥,于是在父亲提出把母亲请回来的提议时,就一口应下了。
刘管事方才光把心思放在怀远侯身上,竟是没注意到沈鸿轩。
此时看到表少爷,又听到这话,刘管事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姑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人……”
沈鸿轩淡淡道:“那就劳烦管事先带我们去拜访舅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毕竟是大爷二爷的亲外甥,刘管事无可奈何,把他们迎了进来,一路带到迎客厅。
卢明远二人不在,刘管事招呼怀远侯他们坐在次位,立即有丫鬟奉上茶果。
一连套动作下来,刘管事才对着沈鸿轩道:“表少爷稍等,老奴这就去通传二位爷。”
说罢,他看都没看怀远侯一眼就去传话了,颇有种把怀远侯当做不存在的意味。
沈鸿轩神色十分尴尬,怀远侯则是脸色铁青,一时没忍住冷笑起来:“你看看你舅舅府里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屋里伺候的仆人听到这话立即干咳了两声。
怀远侯脸上表情一僵,沈鸿轩的神色更加尴尬了。
哪有在主人家说主人不好的?
子不言父之过。
沈鸿轩谨遵圣人之言,也不指出父亲不对,默默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卢明远二人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凝固的氛围,对视了一眼。
沈鸿轩见两位舅舅来了,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两位舅舅。”
“轩哥儿不必多礼。”卢明远摆了摆手,几人都落了座。
卢明道一挑长眉,淡淡地扫了怀远侯一眼。
怀远侯顿觉如坐针毡,不敢贸然先开口。
他和两个舅兄相识多年自然了解,别看这二舅兄斯斯文文,其实就是个老狐狸,比大舅兄还难对付!
沈鸿轩神态稳重,朝两位舅舅恭敬道:“外甥今日来一是想拜见一下两位舅舅,二是想接母亲家去。”
他话音方落,卢明远就微哼一声:“你母亲暂且不会回去。”
没想到舅舅拒绝地这么干脆,沈鸿轩皱起眉头,语调沉稳:“我知道舅舅与母亲兄妹之情甚笃,一时不舍得母亲离开实属应当。只是天底下并没有当家主母久居外家的规矩,未免不成体统,有失颜面!”
“外甥恳请舅舅让我和父亲带母亲回去!”
怀远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沈鸿轩自认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卢明远二人的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这外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卢明道看向沈鸿轩的眼神染上了几分嘲讽,语气寒如二月霜雪:“有你这样的儿子,我都替你母亲感到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