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钓鱼功夫!”
刘管事话音还没落,就被少年的惊呼赞叹给打断了。
他微微皱眉看去。
不远处,长长的鱼竿扬起,水花四溅,在日头里如同断了的银线,鱼钩上一条肥硕的鲮鱼身上鱼鳞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湖边执鱼竿的少女唇角微扬,浑身透着一股天然洒脱的灵气,一下子生动了满园景象。
附近还有不少来往的奴仆,见此都禁不住待在原处,侧目而视。
无他,实在是这一幕,太过亮眼!
刘管事看的眼睛都呆了,须知钓鱼是一件极费耐心的事情,寻常人枯坐在湖旁一天都未必钓的到一尾鱼。
但是表小姐,还没到一刻钟的时间就钓到了这么大一条鱼!
刘管事一时之间都忘了顾上少年,暗暗咂舌。
表小姐在府上又能做药膳又能弹琴的,连钓鱼都钓的这么好,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竟都让表小姐琢磨透了!
若是不知道的,谁会相信表小姐才回京城被教养!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向沈昭昭,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时澄亮得惊人。良久,他微微侧脸,捂着心脏对着身边的侍从道:“阿衡,睢园景致这样迷人,吾心动了。”
什么?!
刘管事听了这话差点没惊得蹦起来,他心底惊涛骇浪。
这公子口中的心动对象到底是园中景色还是……人!
刘管事低头思量,不敢贸然插嘴。
少年身边名唤阿衡的侍从也不过十三、四岁,他绷着小脸、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主子若是喜欢,回头属下让人建个一模一样的别院。”
一阵风吹来,刘管事额前的头发糊在眼睛上,他一把抹掉头发,心中庆幸。
随从都这样说了,这位公子指的应当是景色吧。
却见这位公子闻言“啧”了一声,忽而一个转身,步履稳健地大步向前。
“既然都遇见了府上表小姐,怎么都该去问个好!”
纯粹的、没有杂质的少年音色散在了风中。
在他们头顶的树上,暗中的十一凝望他的背影,目光冰冷地像在看一个死人。
居然有人敢觊觎太子妃,真是活腻歪了!
十一敛下眸中的杀意,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姐好厉害!”湖边,环儿珠儿看到沈昭昭没过多久钓上一条大鱼,都惊喜的赞叹起来。
沈昭昭把大鱼放进鱼篓里,放下鱼竿,吩咐珠儿去厨房里拿些烤鱼需要的东西。
珠儿听话地去办了。
环儿看向鱼篓里鲜活的鱼,撸了撸袖子,跃跃欲试:“小姐要烤鱼?奴婢先替小姐处理这鱼吧。”
“刀具都没拿来,你怎么处理?”沈昭昭有些好笑道。
“不用刀具!”环儿有心为之前的事将功抵过,此时她扬起头,圆乎乎的小脸充满自信,“奴婢徒手就能将这鱼开膛破肚!”
沈昭昭微微讶然。
但见环儿一把捉起了鱼篓中的大鱼,另一只手手指劲力带风,直直地在大鱼身侧一划,鱼血瞬间喷出,露出内里的五脏六腑。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大鱼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在破肚之后仍蹦跶了两下,而后彻底一动不动。
环儿利落的把鱼肚中的东西扯了出来,而后俯身在湖边清洗。
目睹全程的沈昭昭眼皮子跳了跳,神色复杂。
这样见血封喉的本事,若环儿指风指向的不是鱼而是人……
她知道环儿功夫好,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
想到环儿珠儿的武功都差不多,沈昭昭心中一动。
一般这样的人才都是从小培养,百里难挑一个,作为主子得力的左膀右臂。
萧熠却轻易地一连送来两个……
沈昭昭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直到环儿把鱼洗干净递给她,她才敛了敛心神,轻移莲步从一旁的树枝上抽了一根细树干,清洗过后,用树干穿过鳆。
动作干净利落,与寻常娇怯柔弱的闺秀截然不同。
少年眼底浮现笑意,上前道:“姐姐好。”
沈昭昭愣了愣,抬眸只见少年一双桃花眼晶亮,旁边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刘管事。
她沉吟片刻,和善地问:“你是卢家宗族的族弟?”
“小姐误会了。”刘管事立马接嘴道:“这位公子是二爷的贵客。”
贵客?
沈昭昭注意到这个词,眼尾微斜。
这少年看着年纪极轻,却被舅舅奉为座上宾,恐怕来头不小。
少年对沈昭昭欢脱道:“我叫于珏,一见到姐姐就觉得面善,心里亲近,故称呼姐姐,姐姐不会怪我莽撞吧。”
于珏五官秾丽,浑身透着一股温和无害的单纯之色,此时仰着脸,更显得真诚极了。
环儿听了这话眉心一跳,看向于珏的目光带着警惕。
她能感觉这人对她家小姐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善意亲近,但她怎么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呢?
既是舅舅的贵客,沈昭昭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不愉快,她饶有兴致地扫了于珏一眼,笑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大齐人氏。”
于珏展颜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姐姐猜对了,我是大越来的茶商。”
沈昭昭目光审视,这少年通身的气派,再加上刘管事的介绍,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茶商。
于珏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审视,依旧笑嘻嘻地问:“不知姐姐什么名字?”
沈昭昭漫不经心地回答:“沈昭昭。”
“那我可以叫你昭姐姐吗?”于珏一脸天真地得寸进尺。
环儿心中警铃大作,看于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居心不良的登徒子!
她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这人分明是对她家小姐有意!
刘管事听了这话惊得被口水呛到,捂着拳头掩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唯有沈昭昭神色不变,似笑非笑地睨了眼于珏:“可以。”
于珏神色更愉悦了。
环儿暗暗着急。
正在这时,珠儿从厨房拿了东西过来,沈昭昭也顾不上于珏,让珠儿把火柴堆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了,执起树干把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