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成想卢氏冷笑了一下:“你父亲要是真有这般魄力就好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怀远侯的轻视不屑,隐隐还有几分想被休掉的意思。
站在一旁侍奉的宝儿听到这话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沈昭昭斜睨了她一眼,心里也很是意外。
难道母亲本来就和父亲感情不睦?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好像夫妻二人确实只能算相敬如宾,没多少爱意。
见过怀远侯自私自利的昏聩模样,沈昭昭内心倒对母亲的反应没有多大波澜。
怀远侯到底是昭昭生父,卢氏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话锋一转:“你大舅舅在京郊有个院子,你不如去小住一下,顺道也能和你舅舅那边多亲近亲近。”
其实主要是想让沈昭昭避避风头,沈昭昭听出这层意思,她弯了弯眼眸:“女儿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母亲,这天下的烦心事躲是躲不掉的。”
她朝卢氏灵动的眨了眨眼睛,卢氏愣了一下。
昭昭这话就是想自己先摆平此事。
卢氏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既是有些担忧又觉得甚是骄傲。
她这女儿身上的傲然劲,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卢氏禁不住想起沈思思,心中喟叹,她如今都不敢再相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养女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里复杂的想法,对着沈昭昭慈爱一笑:“好,母亲听你的。”
母女两又叙了一会子闲话,待到时辰不早了,卢氏方离开。
见母亲一走,沈昭昭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珠儿,若有所思地踱步回了卧房。
珠儿会意,跟了进来。
沈昭昭问:“去查,张静婉是否去看过赵崇焕。”
坊间传言传播的如此迅速,定然是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
这传言对沈思思极为不利,放出传言的人必定认识赵崇焕且和沈思思有怨,不用猜就知道是张静婉干的。
也不枉她把沈思思接济赵崇焕上京的消息告诉张静婉。
过了一会,珠儿带来了确定的答复。
沈昭昭眼底染上一抹笑意,素白长指扣了扣房内的窗户,窗外立马浮现出十一的倒影。
她道:“去牢房再探望赵崇焕,让他再加一把火。”
这么一个给沈思思添堵的好机会,谁不利用谁傻子。
她这个“好妹妹”就慢慢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
十一看着笑的跟狐狸一样的沈昭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领下命令,一瞬间消失了身影。
是夜,晚风习习,传来阵阵呼啸声。
沈昭昭正窝在软塌里,在烛灯下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
突然,宝儿进来低头道:“小姐,大公子来了,在正厅等您呢。”
大哥?
沈鸿轩从来都没有主动踏进过梧桐苑,此时深夜来访,肯定不简单。
沈昭昭微微皱眉,心下有了计较。
她把话本随手一放,披上衣服出了卧房。
正厅,沈鸿轩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堂前软椅上,他环顾四周,十二烛台错落有致摆在各个角落,映的灯火通明。
案上朱雀薰炉升腾着袅袅白烟,桌上摆着精致的窑瓷花瓶,可见母亲多么疼爱妹妹。
沈鸿轩想起他的来意,见到这些东西,心里负罪感轻了一些,待看到沈昭昭,他神色有些尴尬地叫了声妹妹。
沈昭昭挑了挑眉,笑着走上前坐下,命宝儿沏茶。
她看向沈鸿轩,问:“大哥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什么,”沈鸿轩有些局促地干咳两声,“只是想到许久没见妹妹了,来看看你。”
父亲上午才发了脾气,大哥顾不得夜深了都要赶来,谁信只是来看看。
沈昭昭也懒得拆穿他,似笑非笑。
沈鸿轩从来没跟沈昭昭单独相处过,此时尴尬的手脚都不知放哪,还好宝儿适时把沏好的茶端来,他端起茶盏掩盖住不自在。
沈昭昭寒暄道:“这是母亲送来的六安瓜片,大哥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鸿轩抿了一口,神色复杂:“昭昭,母亲待你是极好的。”
不说这屋里陈设,就是这茶,寻常也难得。
“这是自然。”沈昭昭勾了勾唇,清凌凌的杏眸看向沈鸿轩,好似在翘首以待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只见沈鸿轩正襟危坐,周正的五官带上了几分严肃:“府里未曾委屈你,你也须学的贞静些,别叫父亲母亲忧心。”
这话说的委婉,意思就是让沈昭昭老老实实的呆着,不要给侯府惹事。
呵!
她这大哥是瞎了眼吗,看不见满府里最不安于室的就是他的好妹妹沈思思吗。
沈昭昭不期待沈鸿轩在父亲刁难她的时候出面维护,也忍不了沈鸿轩反过来指责她。
“大哥这话,妹妹不理解。”她低着头用茶盖拨了拨飘在茶面上的碧绿茶梗,慢悠悠道。
沈鸿轩抿了抿唇,剑眉拧成一个川字,斟酌的字句开口:“从自打妹妹一回来,家里就不宁静,而且最重要还影响了父亲母亲的感情。”
沈昭昭冷笑着反问:“大哥也觉得妹妹不该回来吗?”
沈鸿轩脸上闪过慌乱,连连摆手:“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昭昭放下茶盏,直直地看着沈鸿轩:“赵崇焕说沈思思故意毁她声誉,大哥可曾问过沈思思?”
“思思心地善良,不会做这种事情。”沈鸿轩避开沈昭昭的目光,有些心虚地回复。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问题,思思心底善良,不就是说昭昭不善良?
但是到底跟沈思思多年兄妹,情谊深厚,沈鸿轩一颗心就这样偏了过去,没有再出言补充。
沈昭昭看到沈鸿轩的模样,凉凉道:“大哥拿着证据再说这句话,大哥明日就科举,以后也要做官,就凭着感觉断案吗?”
她哪里不知,沈鸿轩不是傻到察觉不出其中蹊跷,只是因为不信任她,所以故作不知地偏心罢了。
这番话嘲讽之意过浓,沈鸿轩俊朗的面容涨红,羞愧不已,哑然片刻,苦笑道:“是我不对,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