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人看一切妥当，一瘸一拐的离开大窝棚，铃铛声伴随左右。
二舅心下好奇，当即追了出去，一路尾随到了小窝棚处。
俩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没说话，各自都心知肚明对方想做什么。
一直僵持到了半夜，高人这才问道：压了一天的大山，小腿跑成大腿，毫无所获，奇怪吗？
二舅想了想，特别没找到那两窝土甲子，当即点点头。
高人没有直言，反而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时下万籁俱寂，飞禽走兽虫鱼皆隐而不现，此地恐有祸端。
二舅听到这里，心下也多少明悟几分，回了大窝棚，把话和建才转述了。
建才又重述了一遍，明日不可下洞。
且说第二天，天亮的很早，朝霞红艳艳的映照在东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天气。随着太阳慢慢升起，万里无云，天空蓝得透亮，闲暇无事儿，个个都走出窝棚晒太阳，洗衣服。
正午过了没一会儿，大地突然抖动一下，贼山附近的人都惊疑不定起来。随后，地下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听到这声势，哪怕是傻子也知晓发生了什么。建才从窝棚里面冲出来，朝着远处喊道：都还好吧？有没有人受伤？
十来个人左右互相看了看，都在空旷处站着，啥事儿没有。可仔细数了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瞎子的儿子。建才所有人都交待过了，今日不能下洞，却遗漏了四岁的孩子。
这小孩儿，闲来无事儿，便到矿洞外捡汞矿玩。汞和煤在地下容易伴生，但因为含量不高，无人收购，所以便被踢了出来，在矿洞口随意的堆着，好几年累积下来也如同一座小山丘般高。
汞矿，整体呈现黑色，多为棒状，质地沉重，在阳光下有晶莹光泽闪烁。这东西，对于山野中的孩子，着实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一伙人连忙朝着矿洞跑过去，洞子还好，并未垮塌。但一旁的汞矿堆，却是承受不住重量，整个的往下坍塌了，孩子下半身都被埋了，正哇哇大哭。
这东西，比铁还坚硬，搞头冲击上去火星四射。十来个人前前后后，生生用手拾掇，忙碌了般近一个小时才将他救出来。人倒还好，大腿处被压得乌青一片，小腿上又是各种破口，血流如注。
二舅简易，趁早送县医院，晚了会落下病根。建才和老瞎子却意见统一，准备让高人救治。
这二人，一人怕出钱，一人是已经从心底把高人当做了神仙，而且是无所不能的那种。
高人也的确有一手，吩咐二舅在山野中寻觅药材，有的熬煮内服，有的千锤百炼后外敷。孩子的腿保住了，多了两个疤痕外，还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路上与高人如出一辙。
这一次的地震，贼山死了好些人。都是习惯性的下洞，不明所以的就被埋了，唯独建才的洞子，一人没死。
经过这一轮，包括建才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那人奉若神明，言听计从。建才有个什么想法，不是与手底下人商量，最先是询问高人的建议。
在同我诉说这往事儿之时，二舅对这些人的行径，语气颇为不齿，说嗤之以鼻也毫不为过。可二舅对那位神秘人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一口一个高人，未曾改过称谓。
话说回故事之中，在贼山浪荡了一个雨季，眨眼间已是秋高气爽。二舅哪怕再懒惰成性，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春种没忘记，秋收自然也得回去。
盘龙村，秋收很早，基本中秋前后便已然结束。
二舅家的地里，野草比苞米高，甚至好几块地早就被野猪野兔给祸害个干净，根本没啥收成。饶是如此，二舅懒懒散散，还是到了重阳前后，才将地里的粮食收回。
连晒干水分的时间都等不及，直接叫了个旧式农用车来，什么玉米，黄豆一股脑儿的低价卖掉，身上带着钱又开始出门浪荡起来。
先是在省城里潇洒了几日，身上钱财霍霍得差不多了，这才搞了张火车票，准备投奔建才而去。哪曾想，火车票还没等上车便丢了。
要钱钱没有，要车车没有！二舅一个人从省城到滇东贼山，走了四天。遇山吃山，遇水吃水。靠着二舅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路上倒也没被饿几顿，只是到了贼山之时，着实有些灰头土脸。
以往每次来，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瓜果礼物。这一次，不仅空手而来，刚进屋便吩咐老瞎子下面，要吃番茄鸡蛋味儿的。
对于二舅的习性，老瞎子众人早已了解，也不过分计较。
当二舅吃饱喝足，这才想起那位神秘的高人，当即问了老瞎子，这人还在不在？
瞎子说，眼下在倒是在，就是行径有些诡异。白天都在屋子里睡觉，晚上出去转悠，饭也吃一顿不吃一顿的。
二舅拍着胸脯说，这般高人的做法，岂是你我俗人可以理解？这定然是在布置什么局，所谓观天下大势，测沧海之变，好事好喝当祖宗供着，服侍好了就好。
吃过了晚饭，二舅蹲在窝棚里逗老瞎的儿子玩儿，心头却盘算着这个季节，贼山的树林里又什么可玩儿的。深秋了，各类野兽经过一盛夏的颐养，正是膘肥之时。野兔，獐子什么的都不说了，该是趁着这时节，逮两条蛇来滋补滋补。
二舅的回忆中，唯有龙凤汤最是鲜美。须深秋出猎，找胳膊粗的好蛇，不能打死，得活抓，从头到尾的扒了皮开膛后，一整条的炖煮。顺便配上一只野鸡，没有野鸡家里的土鸡也行。除此之外，还得打上几个野鸡蛋，炖煮两小时以上，汤汁金黄嫩滑，骨肉分离，吃上一顿，整个冬天都不觉寒冷。
正想得口水直流，老瞎子却适时从窝棚外钻了进来，将儿子拉走，顺便和二舅说，高人让你去一趟。
二舅正在兴头上，心头对那高人是骂了又骂，面色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借着夜色朝着小窝棚走去。
虽是深秋，山野之间一片肃杀之气，但秋高气爽，二舅也不觉有多冷。
可当进了小窝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全身汗毛登时根根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