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宁浅简单打扫好落满灰尘的厨房,就为自己和孩子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宁浅不停往嘴里塞食物,折腾了一天,肚子里的小宝贝肯定饿坏了。
吃着吃着,眼眶又红了,她抬起袖子,狠狠擦掉眼泪,暗骂自己没出息。
孩子似乎也感应到她的情绪,不安分地动了动。
为了安抚小东西,她吃饱喝足收拾好,就拖着沉重的身子,翻找出自己儿时喜欢的童话书,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她的两滴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使它们重新恢复了……”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念着念着,心里的阴霾慢慢散去,她陷入了睡梦中。
东山。傅尊泽很晚才醉醺醺地回到家中。
别墅里一片漆黑。他边摸黑上楼边扯下碍事的领带,经过宁浅住过的房间时,停住脚步,不自觉地抬手打开了房门。
他缓行到床沿,凭借月光,看到了平坦整洁的大床。他弯腰去摸那隆起的枕头,清凉的丝织面料在掌中流淌,连头发都不剩一根,他眸光微暗。
风从窗台吹来,使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澄明,似乎想到什么,他倏忽直起身来,没有半点留恋,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清早,叫醒宁浅的不是床头的闹钟,而是梦里肖珩扭曲的面孔。
用过早餐,宁浅就下楼买了新手机,插上新卡。拨通了烂熟于心的肖珩的手机号码。
“谁?”
大抵是被她的电话吵醒,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不耐烦。
“肖珩,昨天你在订婚宴上做了什么。”她心中急迫,单刀直入。
听出是宁浅的声音,肖珩立马清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兴师问罪来了。
他摁住心里的慌乱,镇静道:“浅浅,订婚宴怎么了,我不是送你过去了吗。”
“肖珩,你变了,”宁浅目光飘忽,幽幽道,“还是说,我从来没了解过你。”
她的话狠狠蜇痛了他,使他不顾后果,喊道:“浅浅,通过这事情不也让你看清楚,傅尊泽对你的了解和信任远达不到可以结婚的程度。”
宁浅明白他说的是事实,可她和傅尊泽匆匆订婚,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肖珩,告诉我事情的整个经过,别让我恨你。”
肖珩赤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烦躁地挠着头。
他是知道的,宁浅性子执拗,认准的事情无可更改,如果不告诉她,她是真的会恨他的。但是告诉了她,不等于前功尽弃了吗。
不如再和蒋琼商量商量,想个折中的方法。打定了主意,他约宁浅当面细说。
“浅浅,你身子重不方便,乖乖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店等我,我很快到。”
反感于他亲昵的话语,宁浅随意应承了一声就狠狠挂了电话。
咖啡店里,宁浅面向大门而坐,时不时地张望入口处,已经过去一小时左右了,还迟迟不见肖珩的身影。
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食言了。正在她拿出手机欲探问一番时,他迈着长腿进来了。
她迅速按了手机录音,而后将手机翻了个面,搁到桌子上,横眉冷对肖珩。
他面色柔和,缓缓走到她对面坐下,一如既往的清润模样,可宁浅知道,终归不一样了。
“说吧,怎么回事。”他苦笑一声,将事情和盘托出。
看到宁浅失望到极致的眼神,他心头慌乱不已。
猛地拉住她搭在桌上的双手,疾声道:“我保证,我没有真的动小姝,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了蒋琼那女人的话,但是浅浅,这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宁浅奋力抽出手,厉声道:“肖珩,你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还没出世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质疑,他多无辜,凭什么为你所谓的爱埋单。”
肖珩静默不语,眼中浮现愧疚之意。
宁浅也不过多纠缠,收好手机埋了单后匆匆往外走,行到门口撞到服务生,咖啡泼到肚子上她也不管不顾。
肖珩追在她身后,看她在路边打车,立刻问:“浅浅你去哪里,我送你去。”
“不必了,即便我敢再跳一次车,肚子里的宝宝可吃不消。”
肖珩见她态度强硬,便随她去了。
一直藏在暗处的蒋琼走到他身边,难得好心地安慰他:“肖少不必沮丧,我想到可行的办法了,不过还是要借用你的好妹妹来演一出戏。”
“但愿真的可行。”肖珩丢下这句话就上了车,蒋琼紧随其后坐到了副驾驶座。
宁浅想让傅尊泽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奢求傅尊泽能为自己的误解做出什么补偿,只是希望她的孩子能清清白白落地。
余丽不清楚宁浅和傅尊泽怎么好好地又闹得不愉快,却看得出来傅尊泽从得知宁浅搬出去后,心情更加糟糕。
因此见到宁浅她很是欢喜,一个劲拉着宁浅到屋里坐着等傅尊泽。
宁浅这才有些懊恼,她怎么一心急就忘了这茬,大早上的傅尊泽是不可能在家的,这一等岂不是要等到太阳落山了。
中午的时候,余丽看出宁浅困顿不已,劝她到楼上休息,她鬼使神差就听了余丽的话。
待到了楼上,反而睡不着,她认真听了遍录音,确认无误后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手机从手里滑落,骨碌碌滚到床头柜和墙的缝隙间也浑然不觉。天色昏黑时,别墅门口传来汽车声。
傅尊泽从车上下来,挥开了欲搀扶他的尹臻,步伐稳健地穿过庭院往屋里走。
尹臻唏嘘,总裁喝这么多酒,肯定和今天看到的一幕脱不开干系。
若说宁浅肚子里的孩子是总裁的,连他这个旁观者都难相信。看傅尊泽回到屋里,他这才放心走了。
宁浅住过的房间房门半掩,不过偶然一瞥,他看到了隆起来的被子。
宁浅被唇瓣上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醒。她使劲推身前的男人,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借着夕阳的余晖,她看到了他刚毅的面容和困兽般沉痛的眼睛,他的吻急促有力,像是在发泄什么难以纾解的情绪。
她忘记了挣扎,静静地看着他。
结束了深吻,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缄默不语。
宁浅唯恐他睡着,推了推他的肩膀表明来意:“总裁,昨天的事情我找到证据了。”
傅尊泽闻言直起身,静静地等待她的证据。
宁浅掀开被子在床上翻找,一无所获。时间一点点流逝,宁浅急得满头大汗。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边翻找大床的各个角落,边冲身后的傅尊泽道:“总裁,能用你的手机拨我的……”
等候许久的傅尊泽发声打断了她:“宁浅,是我对你太过宽厚,才让你一而再地耍着我玩是吗。”
“我没骗你,等找到手机你就知道了。”宁浅更加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中午和肖珩在咖啡厅,”傅尊泽顿了顿,没有说出具体内容,“现在又能若无其事出现在这里。”
“我是去逼他说出真相的。”宁浅转身面向他,急于解释,却没有注意到时间点的问题。
她面对他,肚子上的污渍叫嚣着撞入他的眼中,使他想起中午的一幕,眼睛发红。
“孩子,真的是我的?”
这句话仿佛一个响雷,炸在宁浅脑瓜子里。
她抬手狠狠掴了他,狠声道:“不是你的,你不配当他的爸爸。”也不再想着解释,怒不可遏地冲出屋子。
疾步行到院子里时,不小心踩到院里的石子,滑倒在地。
肚子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腿间似乎有液体在往外流,她颤抖着嘴唇对着别墅里喊救命。
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越过铁栅栏,从外面跑进来的肖珩。
想扶她起来,可她没有半点力气,肖珩着急上火,对着别墅楼上喊道:“来人,救命。”
伴着肖珩的求助声,她住过的那个房间亮起灯。
宁浅视线上移,傅尊泽出现在阳台上俯瞰他们,看不清表情,只晓得他站得笔直,没有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
肚子的疼痛好似转移到了心脏,她眼里扑簌簌掉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傅家的司机从别墅后的小房子里跑来,帮着肖珩一起将宁浅抬上了车。
还没到医院,宁浅疼晕过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妈妈,以后有我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了。”一个缩小版的傅尊泽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伸手想去抱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她的手在空中挥舞,却什么也抓不到,她眼睁睁看着孩子在面前消失。
猛地睁开眼睛,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她惊惧道:“孩子,我的孩子。”
肖珩奔到床边,高兴道:“浅浅,你终于醒了。”
宁浅求助般看着他:“我想见我的孩子,他在哪里。”
肖珩收敛了笑容,眸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你刚醒来,先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要看我的孩子。”宁浅厉声尖叫。
他嗫嚅道:“孩子……孩子没保住。”
“你胡说,刚才他还说要保护他的妈妈,他那么可爱。”宁浅光着脚就想下地去找她的孩子。
肖珩桎梏住她,痛声道:“浅浅,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要,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不,不,我看到他了,他那么可爱,不可能的。”宁浅目光涣散,用力摇头。
似乎想到什么,她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去找他,不该不顾宝宝,跑那么快,不该踩到那颗石子……”
“够了,”肖珩制住她的双手,防止她再伤害自己,“你摔倒流血躺在他眼皮底下,他都能视而不见,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生下他的孩子。”
宁浅微愣,转瞬又嚎啕大哭起来:“和他无关,那是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