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池易身上带着廖歌的鳞片,也难免被这样的低喃吸引,更不用说,那些东西了。
起初,池易是并没有看见那些东西的,连着廖歌说帮他吸引注意的时候,池易都是三分茫然的状态。在他眼里,那只有,只有一个巨大的水龙卷。
随着低喃,一点点,另一个神秘的世界向池易揭开了它的面纱。如果灵魂是会发出声响的,那池易觉得,人鱼绝对不会是这样狰狞的模样。
虚无,狰狞,根本无法变认出他们生前究竟是何模样。甚至在他们略过自己头顶的时候,池易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就是所谓的‘沉下去’的灵魂。
回头吗?池易问自己,他无法想象那些恶鬼扑向唯一那个光亮所在的画面。回头吗?然而大脑清晰的告诉他,时间不多了,他该向前了。
越向前,水流就越推着他,甚至到了后来,池易都无法分清,是自己在向它前进,还是被它拖着……
直至彻底被它卷入其内,池易才得以一见这传说中的噬魂窟。与外界截然相反的,这水龙卷其中竟是让人难以逃脱的吸力,水流发出呜咽,一时让池易分不清是水在哭还是这其中同他一样挣扎的魂魄在哭嚎。
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让人绝望的嘶嚎,池易想要捂住耳朵,却被向下的水流拉扯着不得不拼尽全力向上,置身其中,哪怕保持不动都足够困难了,更何况挣脱着向上呢?
它们一样的嘶嚎,然而在这水中,却只能徒劳的张开嘴,无望的呐喊。每一张脸都好像是同样的挣扎,每一副面孔都是一样的痛苦。不能回头,因为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别回头,池易。他这样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亦会有那样狰狞的怪物想要触碰人身上的温暖,他们挣扎着够像池易,就好像他也是那片存在的光芒。
池易努力摆动着自己的双腿,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在水里噗通的癞蛤蟆,要是有条像鲛人一样的尾巴就好了……池易不禁想到,或者有个鲛人拉着自己想上天游去也不错。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下一秒,池易甚至感受到了水里的气流向上翻涌,他缓缓的伸出手,触碰那像是幻觉的气泡。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泡沫真正的在手里翻涌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好像是有生命一般。
池易尝试着握紧那些上行的气泡,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攀附着那些透明的藤蔓一般,一点一点向上……起初还是容易的,池易能感受到自己一点点的上升。比起一回头就是无望的深渊,头顶上那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都足够引人疯狂。
所以他同身边的妖魔鬼怪作伴,一同像那仅存的光明疯狂的,爬行。回到上面真的会重生吗?难得的池易脑海里猛地闪过这个想法,本就生死由命的东西,真的会为这条道路而左右吗?
念头一旦升起就不会轻易消散,所以沉下去会怎样?沉下去呢?一瞬间就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在耳旁低语,拉扯着本就困难的上行者。
有些‘人’还能勉强看出一些人的模样,四肢或者口眼,总会有与从前相似的模样。自己也会那样吗?池易不禁从灵魂里发出寒颤,就这样自己也会那样吗?像他们一样……
池易脑海里猛地闪过沈亦熙说的那句话,沉下去,我会找你的……所以,他现在要沉下去吗?池易就这样握着的那根透明藤蔓犹豫了,他该放手吗?
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池易咬咬牙,轻轻松开了自己的那双手。没关系,大不了重新再来一遍。下坠的感觉仿佛按了加速,比起向上攀爬的狰狞,下坠的感觉却真的让人沉醉。
极暗的地方,哪怕那束头顶的光都看起来更加遥不可及了,可也更加的微弱……萤火虫之光便也差不离了。那身后呢?又会是怎样的黑暗……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连那遥远的光亮化作的一个白点都让人看不清楚。围绕着他的都是死寂的黑暗……极处便有不同。就在池易感觉不会再黑了的时候,眼前猛地出现了光亮。
是有光的地方吗?池易猛地张开眼,直视着眼前的光亮。水波映着光反射出不同的光亮,只一瞬间池易就忘记了之前的黑暗,眼前只有这片光亮……
沉重的水流好像在这一刹那全部从他身体上脱离开来,久违的轻盈竟然一瞬间让池易竟然有了些许不适。脚下似乎就这样落在了实处,池易动了动自己的几个脚指头,终于确定这并不是自己幻觉。他是真的落了下来。
他好像回到了海边,眼前是汹涌的大海,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海有了边际,就这他的脚下。下意识的,池易不由抬头看向自己落下来的那处黑暗,然而什么也没有,入目只有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收回视线,池易开始打量四周。再次入海是不可能了,所有的退路都不可能实现,那么就只有向前了。
眼前这片海滩干净的好像只有他这一个来客抵达过一般,又或者是……来过的那些都已经消失了。池易当然是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的,所以,那些人都去哪了呢?
池易并没有直接深入这片海岛,他尝试着沿着岛与海的交接行走。然而不过片刻池易就放弃了,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景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还在原地。
只能向前走了,池易终于看向了那片枝繁叶茂,绵延的好像没有尽头的绿色,浓郁的像是凝聚了这片岛上所有的生命力。寂静,静的连每一步落下池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越走似乎愈发寒冷,池易不由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干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连走动间带起的风都是刺骨的寒意。怎么会这么冷呢?哪怕刚刚的深海也没有这样的寒意,池易忍不住抱紧自己的双臂。
也许是更加深入,树木也愈发茂盛起来。除了脚下交错的红雀珊瑚,眼前高大的树木也算不上少,樟树红柳……这些池易能辨认出来的树似乎在这里都长得格外夸张,甚至已经看起来根本不像他们原本的样子了。
随着逐渐深入这片海岛,一种池易根本没有见过的树出现的愈发频繁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一棵两棵,而现在入目几乎都是这样粗壮的树干以及绿得像是画出来一样的树。也不知是不是池易的错觉,好像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冷了。
这些奇怪的树……到底是是什么呢?树冠与树干之间的距离极为不协调,就好像刻意缩短过的一般,再配上那格外粗壮的树干,总让池易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也许寒冷已经渗透到了脑海里,让那些原本记忆都封成了冰,一时半刻池易是无法想到了。他再次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薄薄的衣物在一触竟然已经僵住了,他再一碰,竟是像冰晶一样的寒意。结冰了,池易后知后觉的想道。
太冷了……连脚步都不自觉的放缓再缓,这一瞬间就好像灵魂已经飘离了肉体,连那刺骨的寒冷都与池易再无关系。眼睛止不住的合拢,他不敢停下来,停下来自己就再也没有向前的机会了。
不能,停下来。池易就这样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前,步履蹒跚却又那样的坚定。也不知走了多远,但这条路就好像永无尽头一般磨灭着池易本就不清醒的神智。
猛地池易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停住了这向前的步伐,他这是走到了吗?他挣扎着抬起头,原来是一棵奇怪树……怎么会有树长在这里?
池易努力挪动着自己的双腿,他还没有到,他不能听。就这样想着他艰难的从这棵树旁边饶了过去,树干呈深红色,这是靠近了之后池易才看出来的。上面除了树干该有的纹路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凸起,有两处极为对称。但现在,池易已经提不起精神来观察它了。
继续向前,原本并不不算太宽阔的小路上现在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的树,截然不复先前泾渭分明的样子,就好像它们突兀的跑进了原本不属于它们的地方一般。
池易勉强睁开眼睛从一棵又一棵的树中间寻找他可以钻过去的地方,也许是得到了运动或者打起了精神,池易到觉得并没有先前那般寒冷了。他也就有了更多的精神打量这些奇怪的树。
似乎每一棵的都彼此不同,又似乎每一棵都有相似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树,池易不由想到。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拦路的树挡住之后池易终于开始仔细的大量起了这种植物。
不同于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树木,这种植物的排他性似乎更为强劲,除了颜色上的奇怪,似乎在靠近树木的时候还有股奇异的味道。这是种什么味道呢?池易不由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