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了收藏在图库里的两张照片，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浅笑：
“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宁溪像是捧着宝贝一般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点都没变。”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就走丢了，妈妈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消息，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后来为了完成妈妈的遗愿，我就去了爱心孤儿院，希望可以打探到你的下落，可是万万没想到，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程青青一言不发，心底涌起的惭愧感将她吞噬。
之前顾遇安要使用基因病的特效药，她不断不肯让特效药落到宁溪妈妈的手里，甚至理所当然地想要她死。
可是没想到，当年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愧疚地坐在原地，眼神呆滞地看着母亲的墓碑，片刻后，传来响彻天地的哭声：“妈妈……青青回来了，你也快回来吧！”
宁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姐妹二人在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
二人从墓地出来时，已经黄昏了。
宁溪不顾程青青的拒绝，将她带到了自己家里。
姐妹相伴好似逐渐抹去了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想念，宁溪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开心。
她每天都黏在程青青身边，就连出去买杯奶茶的功夫，她都要紧紧跟在她身后，像是害怕自己再一次失去。
“你怎么不问我就买了柠檬红茶？我不爱喝这个呀？”宁溪一脸疑惑地盯着手里的奶茶：“不过，只要是你买的，我就高兴！”
程青青一怔。
眼眶堆积了满满一层泪水。
柠檬红茶是宋嘉从前最爱喝的。
以前买奶茶都是宋嘉点外卖，或者出门给她买回来。宋嘉回来后就会气鼓鼓地说：“排队真的好累！”
“不过，只要是给程小姐买奶茶，我就高兴！”
宋嘉的身影和眼前宁溪的身影渐渐融合在一起，她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紧紧将她搂入怀抱。
宁溪像是发现了她眼底的情绪，皱起眉头：“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宁溪的声音，才发现眼前的并不是宋嘉。
她的眼眶红得更憔悴了。
刚上车，包包里的手机就突然响起来。
程青青拿起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微微有些蹙眉。
但很快，她还是选择按下了接听键：“喂——”
“程小姐你好，宋嘉的死刑执行期是今天下午，她在亲属名单里只填写了您一个人的信息，您看您要过来吗？”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她来不及跟宁溪解释，赶忙下车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儿啊姐姐！”
宁溪根本跟不上程青青的脚步，只能让一路跟到执行场。
来到目的地后，宁溪才知道原来程青青要来这里，便让司机掉头回到了家里。
程青青控制住眼泪，独自前往执行场，送宋嘉最后一程。
她无法看到具体的场景，只能透过玻璃若隐若现地看到宋嘉里已经离开了尘世间。
目睹宋嘉的死亡，她心疼得喘不过气。
宁溪给她打电话，她更是无颜面对自己的亲妹妹。
一股令人压抑的心酸涌上心头，她缓缓躺在浴缸里。
“对不起嘉嘉……我没能完成我们的承诺。”
宁溪回到家后，一直魂不守舍，程青青不在身边，她就觉得少了什么。
“叮咚——”
门铃的声音响起。
宁溪以为是程青青回来了，便匆匆忙忙跑过去打开门，结果是前几天从网上订购的一批海鲜到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鲜活商品需要亲自签收，所以我就上来了。”快递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关系。”宁溪迅速地在快递单上签名，将单子递给快递员：“麻烦了。”
快递员道谢后离开。
原本这一桌海鲜是用来给姐妹二人补身体的，这会儿程青青不在，肯定是回自己家里了。
想到这，宁溪便兴高采烈地将盒子里的龙虾和鱼块都整理到保温盒里，出发去程青青家里。
“姐姐不愿意来，我就过去好了……”她嘴角上扬地喃喃自语。
走到公寓门口，她有些激动地敲门：“姐姐！是我！”
无人应。
敲了几次后，她有些丧失耐心地敲打着门框，依旧没回应。
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宁溪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迅速地跑下楼，找到公寓物业部门：“你好！麻烦可以帮我打开701室的门吗？我姐姐在家里，但是现在没人回应。”
物业部门的管理人员也害怕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到程青青的家门口，将门锁打开。
开门后，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程青青面无血色地躺在浴缸里，她割了手腕，躺在盛满温水的浴缸里，红色的血液染满了整个浴缸，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水火蔓延，生命在荒芜中毁灭，冷热交替的水将程青青碾压，漫过她的发顶，侵占她身体里每一处缝隙。
宁溪惨烈地喊叫：“啊——”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姐姐！救命啊！救救我姐姐！”
浴室里到处都是血，宁溪被吓得干呕，却还是不停地摇晃着昏迷不醒的程青青：“程青青！你快醒醒啊！程青青！”
身后的人探了探程青青的口鼻：“快送到医院，就剩一口气了。”
救护车将程青青带上车，几个人匆忙地赶到医院。
医院里医用酒精的味道依旧让宁溪反胃。
刚刚浴室里的血腥场面一直在宁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止不住眼泪，蜷缩在手术室门口的墙角，不停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不久后，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宁溪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冲到医生跟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医生！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宁溪清楚地记得，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也这样无力地抓着医生的手臂，拉扯着大喊，想要询问母亲怎么样了。
没想到，与程青青相认不过一周，她就要经历这般令人痛苦的事。
她绝对不能再失去家人了。
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