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青青第一次被查出基因病的时候,她就答应过宋嘉,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可如今宋嘉早已离开,程青青再也无法承受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
躺在浴缸的时候,她本有一丝犹豫。
但是想到曾经对待宁溪的种种恶事,她便无法原谅自己。
医生将脸上的口罩摘下,言语间带着一丝心疼:“像她这样的病人,再怎么药物疗愈都没有用,一定要多加陪伴,让她逐渐敞开心扉,不再封闭自己。”
“好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用担心。”
听完医生说的话,冒了一身冷汗的宁溪缓缓松了一口气。
病房内。
宁溪一直守在程青青的床前,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站在一旁的顾遇安担心宁溪会累倒,便缓缓开口:“宁溪,你先回家休息,等她醒过来了,我让昊天去接你。”
宁溪却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是静悄悄地坐在程青青的床前,一言不发。
“那好歹吃点饭吧。”顾遇安将桌子上的早餐拿到宁溪跟前。
宁溪根本没胃口,手指紧紧抓着程青青的手,摇摇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顾遇安有些恼火。
“不想吃也得吃!你姐姐已经病倒了,难道你也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吗?”
“你姐姐醒来后也会担心的。”说完,顾遇安便将手里的南瓜粥一口一口地喂到宁溪嘴边。
好不容易吃下一点东西,宁溪的胃里翻云覆雨,忍着反胃咽下嘴里的粥。
胃里的酸胀感在喝了点热水后才得以缓解。
房间里,滴滴作响的仪器将程青青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些迷茫地看向身旁。
手腕处传来阵阵的疼痛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宁溪紧紧握着她的手:“姐姐,你终于醒了。”
二人四目相对。
彼此的心都是一震,先生呆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
“我去给你接点水。”宁溪匆忙站起身,将壶里的热水倒到杯子里后又兑了点温水,将吸管小心翼翼地插到杯里。
程青青不觉得渴,可还是配合地张开嘴巴,对着吸管喝起水来。
宁溪怕离得太近撒到床上,又怕离得太远程青青使不上劲,只好用手端起水杯,手臂随之颤抖。
程青青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她匆匆地喝了几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溪,甚至都呛到了。
宁溪慢慢将她抱起:“慢点喝,慢点喝。”
见她喝够了水,才把水杯移开。
这段时间里,宁溪一直僵着身体,佯装无事发生般陪伴在程青青左右。
现在她只想好好照顾程青青,不愿意再去想别的。
程青青的种种情绪,在宁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细心照拂之下,变得更为复杂。
面对宁溪,她心里有着绝对的愧疚,看着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进门就表达着对自己的担心和关爱,她实在无地自容。
她甚至没有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觉得愧对宁溪。
她绝不允许宁溪就这样在自己身上浪费毕生的精力和时间。
“姐姐,今天给你做了烩面,医生说你不能吃油腻的……”
话还没说完,程青青将她手里的碗筷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瞬间碎裂在地板。
“出去。”程青青忍住心里的悲伤与难过:“我让你出去!”
宁溪一脸惊讶地看着地上破碎不堪的碗筷。
明明这段时间她们相处得很好。
明明程青青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她们的朝夕相处。
为什么今天突然就……
“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程青青扯着嗓子喊:“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你装模作样地照顾!”
她忍住眼睛里堆积的泪水:“宁溪!你让我觉得恶心!你给我出去!出去!”
她将病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在宁溪的脸上。
闻声赶来的顾遇安将扔来的枕头眼疾手快地接住,这才避免宁溪被砸中。
“我让你出去!你知道了没有!”
“不知道!”宁溪大喊。
宁溪稍稍调整了一番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青青。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只知道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让我们分开。”
“我只知道你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所以我要好好照顾你……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宁溪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话,语气却不带一丝责怪。
顾遇安缓缓地伸出手,他心疼地抚摸宁溪的头发,细密柔.软的长发已经因为几天的劳顿奔波变得有些枯燥。
“回去吧,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再带你过来。”顾遇安心疼地将宁溪搂入怀里。
“我哪都不去。”宁溪甩开顾遇安的手:“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亲姐姐,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宁溪的眼眶通红,她拼了命地想要憋住眼泪不往下掉落,却还是没能避免:“你别想把我赶出去。”
程青青一言不发。
宁溪终究还是不顾她和顾遇安的反对执意要留下来。
顾遇安受不了让宁溪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便决定陪在她身边,自己也成了照顾程青青的一分子。
二人每天轮流去买饭,有时候也会让管家在家里炖点汤送来。
程青青喜欢吃一家南方馆子的饭菜,宁溪便天天往那边跑。
“我让昊天开车去买不就好了,省得你还要跑到西城区。”顾遇安心疼地拿起抽纸,给宁溪擦了擦汗。
“没事,这家餐厅以前我也爱吃,就是因为懒得动弹才没去成,这下正好,还能运动运动。”
宁溪为能够照顾程青青满足不已,哪里顾得上辛苦。
宁溪喝了一口汤,却发现胃里有些难受,便倒了杯温水喝。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的胆汁犹如激流般涌上喉头,嘴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宁溪只好捂住嘴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