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打完招呼,墨江拉了拉滑落的外套,左右不停的调整动作,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眼睛一闭,呼吸就变得匀称。
莫诗将水瓶拧好,放在一旁,眼神都没有往旁边瞟。空气里很安静,只是听着他一呼一吸,她被挡在里面,感觉浑身不自在,很想挠挠耳朵,忍住了。
不由将视线放在窗户外面,天气并不好,也没有美丽的蓝天白云,黑乌乌的,果然是睡觉的好气氛,如果雨大点,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外面的天空千律一篇,莫诗看的厌了,便开始愣愣的发呆。
看的还是那扇窗,盯得却是玻璃上安静英俊的侧脸。墨江今天的头发没有打蜡或者是用摩丝一类的东西打理头发,深栗色的头发软蓬蓬的,遮住了额头。眼睫毛密密浓浓的耷下来,侧脸温和,本就清朗的五官在睡着的时候,多了丝女子的精致乖柔。
看着看着,莫诗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哈切,眼里水光闪闪。她揉揉僵直的后颈,靠在后面软软的垫子上,眼皮更加沉重,脑袋很快就偏了下去,鼻翼一缩一张,看着比墨江睡的还舒服美气。
莫诗想,下雨天睡觉真舒服…还有,瞌睡果然是会传染的……
墨江似不经意动动肩膀,将将接住莫诗软哒哒的脑袋,然后放松身体,不让肩膀的骨头紧绷,硬了咯脑袋。他眼角微微拉长,嘴角勾起,慢慢的,呼吸的频率和莫诗重合,大概是也睡沉了。
前面的长发美女转头,正看到两人相依相偎,眉眼美妙,静逸的像一副定格的油画,没有浓烈的色彩,却让人看了再看,惊艳不已。她眼带好奇,打量了好长时间,还恋恋不舍的不想收回目光。
怕是一对情侣,刚刚应是闹别扭了,真神奇,像那样的男子,她竟猜不出他温柔哄人的模样。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羡慕,不过,很快就被笑意代替,她伸手戳戳旁边的小胖男朋友,故作恶相的低声道,“我不管,你回去就得减肥!”
“嗯!”低声应,头快要点成一个拨浪鼓。
…………
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香,感觉连头发丝都一根一根的舒展,莫诗感觉自己抱着一个小火炉,温度暖的刚刚好,她太喜欢,就一直霸道的不放手。
等莫诗睡够了,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朦胧的睡意渐渐褪去,看清楚眼前的场面,立马恨不得再睡过去。
她摸摸身上浅色的绒毯,手感很好,莫诗嘴里干巴巴的,感受了一下自己此时的姿势,以及头下的触觉,再加上自己的视线角度。
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莫诗想,应该是在飞机上,侧躺着,盖着暖暖的绒毯,头枕着墨江的腿。
难怪睡的这么舒服。
“醒了?”头顶传来墨江不明意味的声音。
“嗯。”莫诗揉揉眼睛,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赶紧爬起来,不料应出来的声音更是软萌沙哑,尾音上翘,一听就定睡意惺忪的模样。
不用假装。
莫诗没敢看墨江,她匆匆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了,窗外远远都可以看到拉着行李箱的人,天麻黑,也不知是雨云,还是太晚天黑了。可以肯定的是,明显飞机已经很早就停站,她竟睡了这么久。
莫诗想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拿在手里才想起昨晚上忘记冲电了,就算是再按也只能是黑屏。她侧头看了看淡定自若的墨江,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有看到她手忙脚乱的尴尬。
“你怎么不叫醒我?”莫诗用手顺顺略显毛躁的头发,怀里的毯子又落在地上,她无奈,只能用手勾起来放在腿上。
“为什么要叫你?”墨江反问,疑惑的看她一眼,“睡醒了自然会醒。”这飞机一天就一趟,不赶时间。
莫诗苦笑,没有再说话了,她扭头已经是真心实意的笑,“谢谢。”
“不用谢。”墨江表情稍显惬意,眉间还有未褪去的慵懒,他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最多的就是耐心。
接下来,两人之间就没有对话了,莫诗在里面,离开要路过墨江的位置,就想等他先走,可墨江却稳如泰山,半响没有动作。
莫诗更不好开口,只好心急如焚的跟着他端坐着发呆。L城并不在市区,而是市区底下的一个县城,她想最好能赶上汽车,在天黑之前抵达,第二天好展开工作。
之前景城打电话,莫诗听得出来,L城的工作最好能尽快提上日程,尽早拿下来项目,和丽华这次的危机息息相关。
莫诗想来想去,只知道L城响应国家政策,本就靠近沿海地区,经济发展很有优势。不久就应该会批下来条文,L城十有八九会提成另一个大市,足可以见其繁华和快速的发展。丽华重视这次的收购也不算意外,可就是不知道哪里透着一股古怪。
想到这里,她不由皱眉。
墨江见此,嘴角微抿,动作略显迟疑的站了起来,脚步一转,靠在了对面的椅背上。
路让了开,莫诗收拾了一下包,匆匆挎在肩上,从座位上出来,在墨江面前走过。她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不由得迟疑了一下,扭头问他,“你不走吗?”飞机都停了这么久。
墨江并没有看她,下巴微抬,从莫诗的角度看去,那是一个冷漠到渗人的侧脸,“不走。”
这是他不高兴的样子。
莫诗愣了一下,一时被堵的没话,低头思索了片刻。到底没有再追问,她手指摩擦着光滑的包带,轻声说道,“那我先走了。”
墨江没说话。
冷锋过境,逼走暖气,又一场大雨要来,幸而没有闪电打雷,现在还淅淅沥沥的,怕是一会儿再下得大些,飞机就不能起飞了。
出去被兜头的雨水一淋,莫诗顺着人群的方向向外跑,在中间的位置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去。不远处的飞机像一个冰冷的巨物,仰着头俯视他们这些蝼蚁般的人物。
她的视线放在小网格似的窗户上,眼神微动,莫诗知道,墨江就在那些个窗户后面的其中一个。他必定用比这天更阴沉的眼神望着自己,一动不动。
刚才他迟疑的动作,并不是拖延,怕是一路自己枕在他腿上,僵着那么一个动作,必定是酸麻的,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莫诗被雨水迷了双眼,到底是没有再折回去,她先是收回目光,然后转身,嘴角微微下垂,没有再回头。最后索性冷了心肠,立起了肩膀,以一种更加坚决的背影,融入芸芸众生,丝毫不起眼。
毕竟,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莫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坐飞机,从生养自己的土地,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即使,她的中式英语,还带着家乡的土音,说出来,中国人都听不懂。
可是没办法,别人握着你的命脉,莫诗不能让自己的父亲背上杀人的罪名,不能让巨债压弯他们本就苍老的腰。
高中老师曾语重心长的说过,对正值叛逆的我们。他说,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当你没有能力制定规则,那就老老实实活在别人的游戏限定里。
莫诗争不过,只能妥协,她已经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人,自私自利,拿了墨温的钱,借了墨温的势,还厚颜无耻的靠他搭线,出国留学。
而墨江,你始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