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之行醒时,已是黄昏。
他睁开眼后,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无神地望着上方半晌,才想起这是在营帐内。
身后某处部位疼痛难忍,蔡之行皱了皱眉,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而一出声,蔡之行才发现自己嗓子居然哑了,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除此之外,蔡之行还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无比,这时帐帘被掀开有人进了来,蔡之行听到动静,勉力翻了个身,转向床外,然而这一翻身,他才感觉出来,被子下的自己赤身裸体,什么都没有穿!
这时,苍何辛端着一碗什么东西,步履艰难地来到蔡之行床前,将东西搁下后,便不声不响地跪在了床边。
“你……”蔡之行望着他,正想说些什么,然而苍何辛却抢先开口道:
“昨夜,是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苍何辛垂着头,声音低沉道。
听了苍何辛的话,蔡之行这才忆起之前的事情,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愣愣地望着苍何辛,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原谅的话,他说不出口,可破口大骂,也不是自己的作风,而且若是大吵大闹一番,难道是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压抑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浮动,沉默了许久,蔡之行才沙哑着问道:“昨夜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苍何辛耷拉着脑袋,如实答道:“昨夜我为了防止有人听见你我二人说话,所以便让手下的人将酒菜上齐后就到别处巡逻了。”
蔡之行闻言,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苍何辛也无话,二人又安静了一会儿,苍何辛突然问道:“你……还疼吗?”
蔡之行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随即昨夜的记忆不由越发清晰,思及此,他脸上顿时如火烧般滚烫,而苍何辛望着从脸到锁骨都泛着粉的蔡之行,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犹豫半晌,蔡之行难为情地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我的衣服呢?”
苍何辛本来沉醉在蔡之行羞窘的样子中,听到蔡之行问他,忙回过神来,答道:“你的衣服有的……有的地方破了,所以我便让人给你买了身新的。”
说着便起身朝营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便捧来一身新衣将其轻轻搁在了蔡之行床边。
苍何辛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我去喊启福进来?”
蔡之行摇摇头:“我自己能行。”
蔡之行虽这样说,但苍何辛却清楚经历过昨夜后他要自己穿上这套衣服有多艰难,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要不我帮你吧!”
蔡之行顿时瞪大了眼睛望向他,苍何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忙解释道:“你你、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蔡之行见他语无伦次,生怕自己误会他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收回目光,轻声回道:“不用。”
苍何辛还想再解释点什么,然而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此时见蔡之行又拒绝了他,于是也立刻不说话了。
苍何辛又在蔡之行床边磨蹭了半晌,然后不安地道:“那……没什么事的话……那个我……我就先出去了……”
蔡之行点了下头,苍何辛见状,便犹犹豫豫地朝帐外走去了。
然而当他走至门前,即将出去时,身后却突然传来蔡之行虚弱的声音——
“苍统领,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吧。”
苍何辛闻言,已经碰到帐帘的手微微一僵,他没有回头,只郑重地答道:“好!”
想了想,他又道:“我亏欠你甚深,往后你若有所求,只要苍某能办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蔡之行弱弱的声音再次传来:“不需要……”
“你不要,那是你的事,但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苍何辛坚定道,随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又道:“我知昨夜之事对你伤害极深,我也知自己错得离谱,但你知道吗?”他话锋一转:“我一点都不后悔。”
说罢,苍何辛便猛一撩帘子,大步出了营帐。
蔡之行望着落下的帐帘,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这五年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想到昨晚的一夜风流,看似是他醉得不省人事苍何辛乘人之危了,可又有谁知道,昨晚他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
他说“苍兄这样的我就很中意”这句话时,真的没注意到苍何辛的眸色瞬间变深了吗?
他拍苍何辛的胸脯时,真的是因为烂醉如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摔倒在苍何辛怀里时,是真的不清楚磕在了苍何辛的哪个部位吗?
苍何辛将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托住他的臀将他抱起时,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吗?
苍何辛将他放到床榻上时,他若想反抗难道真的跑不了吗?
不,不是的。
只有蔡之行自己知道,根本不是的。
若没有他的默许,昨夜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或者说,正是他的半推半就,才造成了昨夜的荒唐。
为什么要这样呢?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感情不寻常,还那样撩拨他……
蔡之行在心里唾骂着自己,你不是有放不下的人吗?那这样对他又算什么呢?
蔡之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对苍何辛是何感情了。
五日后。
深夜。
“你们,从那边过去,你们,到那头埋伏着,切记藏好,万万不可被发现!”
“是!将军!”
“剩下的跟我堵在这里,拦住他们的去路!”
“是!将军!”
“今夜子时,他们运着粮草的队伍一定会经过这条路,我们就守在这里,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士兵们低吼道。
穆沉今吩咐完,那两支队伍便左右散开,隐匿进了暗处,很快消失不见,而穆沉今领着其余的士兵,也藏在了黑暗的草丛里。
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子时。
果然,子时一到,路上便传来了车马的声音,闻声,埋伏在暗处的士兵立刻握紧武器,警惕起来。
当那支运着粮草的队伍行至正中间时,穆沉今便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刻拉开弓箭,瞄准了那支队伍。
穆沉今无声令下,一大片羽箭便朝那支队伍直直而去,为首的人最为警惕,他一听到动静便大吼一声:“有埋伏!!”随即一挥长刀,便打落一片羽箭。
此时穆沉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草丛,拔出长剑迎向那支队伍。
双方一交手,便立刻打得难分难解。
见穆沉今所领的士兵牵制住了那押运粮草的队伍,其他埋伏在暗处的士兵立刻射出了箭头燃火的长箭!!
那火箭的箭头是浸透了煤油的,一沾粮草,顿时火光冲天。
押运粮草的那些人一见粮草被烧,顿时无心恋战,一心只在抢救剩余的粮草上了,一时间,死伤无数,然而这荒郊野岭,上哪里找水源救火呢?于是那支队伍不仅救不得粮草,反而还因分心被包围了起来。
正当穆沉今以为即将得手时,他心头冒出一丝不安——
这成功得似乎有些过于容易了。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沉今小心!
是云连城的声音!
穆沉今猛一回首,便有一人扑进了她的怀里,透过云连城的肩头,她望见一紫衣人正运掌朝她直直而来。
穆沉今岂能让云连城再像以前那样替她挡下?电光火石间,穆沉今搂着云连城忽地转身,将二人的位置调转了一个方向,紧接着,那凌厉的一掌便重重打在了穆沉今的背上,穆沉今嘴角立刻流出一丝鲜血。
“沉今!
云连城见穆沉今受伤,岂能放过那施掌之人?立刻拔剑朝那人攻去。
那人要上云连城可谓是轻而易举,然而他并没有立即打伤云连城,而是像逗小孩玩儿似的,每次都让云连城快抓住他却又碰不到他,上百招过下来,云连城早已筋疲力尽,而那人却重气也不喘一下,只嘲讽地轻笑道:“七公主,要本座说你这武艺也未免太差劲了些,不求你能伤到本座,可你连本尊的身也近不了,这真是太……啧啧!”
穆沉今被一名副将扶着,虚弱道:“连城……不可……快回来……”
然而云连城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声,见那紫衣人这样羞辱自己,云连城气得立刻咬牙再上!
那紫衣人一边见招拆招,继续戏耍着她,一边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伤到本尊?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本座听说你有个四哥,武艺比你高多了,若真想打,让他跟本尊来交手说不定还能让本座玩个痛快!!”
“狂妄!!”云连城虽气喘得厉害,但仍抽空回道:“我大黎国的四王爷也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你一个黎国的公主本座都可以这样戏耍,王爷又有何区别?”阴璇玑冷笑道,“被供久了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你!!”云连城气结,这时阴璇玑似是玩腻了,他看准云连城刺来的一剑,两指一夹,剑身便应声而断了。
随即他趁云连城吃惊之际,身形一闪,便瞬间来到云连城面前,云连城还未来及抬手反抗,阴璇玑便一拂袖袍,于是云连城立刻闻到一股沁人的香气,然后便软绵绵地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