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地宫门前,一人来回徘徊着。
云暝听闻云连城和穆沉今被俘的消息,好几天未合眼。
他想亲自去前线督战,然而,他的身子骨又不允许他这样。
而朝中也没有人可以代他行此事,想来想去,唯独云止一人可担此务,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地宫前。
云暝在外来回踱步了很久,终于,他停了下来,艰难地朝地宫内走去。
然而即使云暝走得再慢,从外到地宫深处也就那么几步,因而没过多久,云暝便来到了地宫深处的冰棺前。
云止听到外头有动静,他本以为是云连城,然而微微一侧首,才发现竟是自己最不想见之人。
于是云止便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又继续静静地注视着冰棺了。
云暝见云止对自己的到来恍若未闻,心中顿时叹了口气,他上前轻声道:“连城与穆将军被俘了。”
云止闻言,不发一言,甚至看上去身子动都未动,然而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半隐在袖中的手已克制地紧握成拳。
云暝又道:“眼下朝中无人,朕这幅样子,就算想去前线督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能救她们的,只有你了。”缓了缓,云暝接着道,“朕……知你恨朕,可连城是无辜的,穆将军更是万万出不得事,否则黎国定当不保百姓们更会遭殃!”
云止仍是没有说话,只面色僵硬地紧紧盯着冰棺。
云暝望着他那副样子,便知一时半会儿云止是不会表态了,于是他只能道:“若你心中还有连城这个小妹,还有黎国的江山和百姓,就不要再呆在此处,去前线走一趟吧!”
说完云暝便转身朝外走去。
待云暝离开,云止才抬头望向地宫的大门之处,过了许久,又望回冰棺里的林诺。
去?
那林诺该由谁守着?
不去?
那连城该怎么办?穆将军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云连城若不是因为他,又怎会外出呢?
云止痛苦地思索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次日。
云止终是出了地宫。
因眼睛许久未见光,所以云止出去后眼睛立刻感到一阵酸痛,他抬手遮住阳光,闭了闭眼睛,待适应了光线,才睁开双目。
云止抬首望向明净如洗的天空,惆怅地叹了声,然后便朝皇宫走去。
几日后,璇玑魔宫内。
“宫主,这几日属下探得黎国的四王爷——洛王殿下朝前线来了,怕是来营救黎国的七公主和那位将军的。”
“来得正好,本座可是候他多时了。”阴璇玑坐于魔宫正厅的上座,幽幽道,“他若不来,本座还着急呢。”
“可是……”下方的宫人犹豫道,“可是属下听说那洛王武艺不凡,属下怕军中无人可与他对阵……”
“怕什么?”阴璇玑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大不了本座亲自去前线走一遭就是了。”
“您要亲自去?!”那宫人闻言顿时一惊,“可……”
“哪儿那么多废话?!”他还未说完,阴璇玑便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本座何时需要你来替本座拿主意?”
“属下不敢!”那宫人一听,忙叩头道,“属下只是担心宫主安危……”
“得了,”阴璇玑把玩着小指上的护甲,漫不经心道:“退下吧。”
“是!”
那宫人应后正要走,又听阴璇玑道:“君上那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头都掂量着点儿。”
那宫人一听,忙诚惶诚恐道:“是!属下明白!”
两日后。
两军对阵前。
赫连漳望着敌阵前的白衣白发之人,心中回忆着副将告诉他的信息,高度戒备着。
这时云止身旁的副将开始喊话了,让赫连漳一行人交出云连城和穆沉今,赫连漳自是不屑一顾,二话不说便派出了得力大将乌力坦。
云止上阵之前便已听过副将的汇报,道凌将军便是被此人所杀。
凌将军的武艺他心里是清楚的,此人竟能致凌将军于死地,那么此时让副将上阵,定是自寻死路。
于是云止一把按住正欲策马上前接招的副将,然后自己一夹马身迎着乌力坦而去。
云止身无寸铁,离乌力坦还有一段距离时便一跃而起,然后飞身朝乌力坦而去。
乌力坦本来见云止未带一样兵器心中还笑他不自量力,然而等云止飞身而起后,他才惊觉云止内力深厚,因而见云止朝自己而来后,忙架起两柄弯刀迎敌。
云止飞身到他近前,足间在乌力坦所骑的良驹的马头上轻轻一点,随后一脚便踢飞了乌力坦手中的一柄弯刀,乌力坦立刻使着另一柄弯刀朝他挥去,然而云止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个旋身便身轻如燕地落地,然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乌力坦握着弯刀挥出的那只手,狠力一带,将其一把从马背上拽下摔倒在地。
摔在地上的乌力坦还要起身反抗,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已横在他颈间,令他动弹不得。
赫连漳等人见云止三两招之内便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们的大将乌力坦,甚至没见一丝血,心中不禁都倒抽了口凉气。
这时云止轻声对乌力坦道:“让他们交出俘虏。”
乌力坦闻言,粗鲁地“呸”了一口,然后冲着赫连漳大声道:“殿下不用管我,尽管灭了此人!我乌力坦绝无怨言……”
云止皱眉,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只听一道妖魅低柔的声音笑道:“本座就佩服这样宁折不弯的忠贞之士……”
闻声云止正欲转头搜寻声音来源之处,便感到身侧传来一阵凉意,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运起一掌拍出,正迎上运满内力的一掌。
两掌相接,顷刻间又分离,待收手后,两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云止望着眼前妖魅美艳的华服男子,皱眉道:“阁下何人?”
阴璇玑不答反而把玩着精美的发带轻轻笑道:“早就耳闻黎国的洛王殿下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没令本座失望……”
云止听到他自称“本座”,再想到昨晚副将的汇报,于是心中立刻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乌力坦见云止分身,于是想悄悄溜走,然而他刚一动,云止便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
云止正要过去抓他,阴璇玑却突然欺身而至,一把接住了他的招式拦住了他,道:“洛王殿下何必跟他较劲呢?抓住本座岂不是比抓他更值当?”
有阴璇玑拦着,云止自是无法再去抓乌力坦,于是只能回过头对付阴璇玑。
阴璇玑见云止终于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立刻冷冷一勾唇,也不再多言,开始下手狠厉地与云止过招。
阴璇玑望着云止的一头白发,再想到搜集来的消息,心中怒恨交加——看来,赫连安的死对他果然打击不小!
那赫连安……竟就对你这般重要吗?!
竟能让你为他白了青丝!!
阴璇玑这样想着,出手的招式不由越来越阴毒凶残。
阴璇玑内力没有云止深厚,但云止的招式没有阴璇玑毒辣,一时间,二人缠斗在一起,难分上下。
然而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逃回去的乌力坦,立于一隐蔽之处,悄悄举起了一把弓弩!
正当二人打得难分难解时,一支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背后空门大开的云止!
阴璇玑目力极佳,他面朝赫连漳一行人,自是将那飞来的冷箭看得清清楚楚,见那弩箭离云止越来越近,马上就要伤到云止,他瞳孔不由猛然放大,与此同时,黎国的副将也大吼道:“王爷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阴璇玑搂着云止突然向旁一转,堪堪避过了那支弩箭。
那支弩箭没有射中目标,待飞出了射程后,便落下插入了地上。
一瞬间,战场变得无比安静。
这……是唱得哪一出?
意外突生,赫连漳见状不由微微倾身向前,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云止也愣住了,他惊讶而迷惑地望向阴璇玑,而阴璇玑的眼神和表情更为复杂,吃惊、庆幸、羞恼、愤恨充斥在他的眸中,一时间,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阴璇玑突然对云止阴森森地笑了一下。
赫连漳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正要下令出兵时,云止却忽然闭目软倒在阴璇玑的怀里。
赫连漳立刻愣住了,而黎国的副将见云止倒下,立即下令出兵,于是赫连漳再顾不得其他,忙下令出兵迎敌。
而阴璇玑则抱着昏迷的云止飞身而起,然后落于远处的千里良驹上,策马而去。
璇玑魔宫前,一干守卫正趁宫主难得外出偷着懒打着瞌睡,突然,一阵马蹄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众守卫闻声勉强站好,却也不以为意,毕竟宫主外出从来都是乘着驷马车辇不紧不慢地行进的,所以来者肯定不会是宫主。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回不仅是阴璇玑一人骑着一匹快马匆忙而来,而且怀里还靠着一人!
这下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谁都知道宫主目力极佳,若是被瞧见偷懒,那下场定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阴璇玑来到魔宫前,匆忙下马后,瞧都没瞧他们一眼,便抱着那带回来的人急匆匆地朝宫内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