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林诺每天的生活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绝不夸张。
一日三餐不用他亲自动手,到了饭点自会有人送来,四菜一汤,荤素都有,甚至每个下午还会送来茶点水果,而且到了夜里,如果他房里的灯还亮着,还会有人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夜宵。
如果林诺想要沐浴,只需知会一声送饭的人,到了时间点便会有专人过来给他打水伺候,一点都不让他费心,而他若有什么其他需要,同样也只需跟送饭的人说一声,很快他想要的就会有人送来。
总之,从物质上而言,林诺过得并不委屈,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滋润。
然而这种生活,说好听了,叫悠闲,说不好听了,就是无聊。
于是在这种百无聊赖地生活中林诺对云止的思念不由与日俱增。
但是就算他想破天,他也不可能与云止相见,更不知何时能与云止团聚。
当初云连城说要考察他,却没给个具体的期限,而他作出那样的妥协时,不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作出退让,云暝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事来。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表现好些,好让云连城对他改观,云连城一旦不再对他抱有成见,那么就剩下云暝一个了,孤掌难鸣,云暝肯定不想为了一个外人弄得众叛亲离,所以到时候他与云止的情况想必会乐观许多。
道理林诺心里想得无比清楚,可有句话说得好,相爱的人,即使分离一秒都是煎熬。
思念啊,总是磨人的。
于是在这漫漫无边的思念里,林诺的变化越来越大。
他不再爱说笑,当然也没人陪他聊天,要换作以前,林诺定会提出养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打发时间解闷儿,但如今,他只找人要了几本字帖,开始练字,每天从早练到晚,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他逐渐开始喜欢穿白衣服,饮食上也变得喜素厌荤,口味也从好浓油酱醋变成了爱清汤淡盐。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由于不会绾发,林诺又懒得麻烦别人,所以便找人要了几根发带,每日醒后便将头发拢作一束,松松地绑在脑后。
当然,发带也是白色的。
总而言之,在漫无边际的等待里,他不知不觉逐渐将自己活成了云止的样子。
又过了一些时日,某天早上林诺醒来,发觉外面似乎不像往日般清冷,于是他破天荒地头一次主动打开院门好奇地探头往外望了望,却发现今日的宫里似乎格外热闹。
他算算日子,虽然不知是几号,但好像也没到年节呀?
于是到了饭点来人送饭时,林诺便好奇地像那人打听:“小哥儿,我问你件事。”
“公子请说。”那送饭的小厮回答地恭恭敬敬,没有半点怠慢的地方,想必是云连城交代过的。
于是林诺便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看宫里跟平时挺不一样的。”
“回公子的话,今日是七夕。”
林诺听后,心中瞬间了然,怪不得。
“行,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了,饭搁这儿,你回去吧。”林诺道。
“是,公子。”那小厮回完话便离去了。
打发那小厮走后,林诺望着桌上的饭,却突然没了胃口,于是他起身也朝门外走去。
林诺顺着宫道信步走着,路上时不时三三两两地走过一些宫人,那些宫人见了林诺都惊讶地望向他,有些胆大的甚至还偷偷小声议论几句,林诺估摸着是在猜测他的身份,只当没看见,自顾自走着。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林诺来到一个湖边。
皇宫里的风景自然是处处都没得说的,虽然只是一处小小的人工湖,却也被工匠设计地秀丽无比。
湖水粼粼,垂柳依依,湖中心上还有一个水榭,水榭周围一层纱幔随风舞动,更显仙气缭绕。
然而林诺却不由想起了月湖。
虽没有人的精心布置,却有天然去雕饰,整个景色美得无一丝做作,令人流连忘返,难以忘怀。
林诺正惆怅地回忆着关于月湖的人和事,突然从身后扑上来一人猛地抱住了他,险些将他撞进湖里。
幸好林诺没有站地离湖太近,所以他向前踉跄了几步后,好歹在湖沿堪堪站住了。
站稳后,林诺才回过头找始作俑者。
然而林诺一转头,抱着他的那人也愣了,林诺打量着身后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比他腰高一些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虽然英俊非常,却与云止和云暝的俊美完全不同。
少年望着他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立即松手后退了几步,惊道:“你是何人?”
林诺不由失笑道:“你突然上前抱住我却问我是谁?有意思。”
那少年知道林诺是在故意调侃他,于是羞窘懊恼地大声辩解道:“我只是不慎抱错了人而已!”
“哦?”林诺抱起双臂,挑眉问道,“你把我当成了谁?”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少年不服道。
“据我所知,今天可是七夕哪!看你这么热情……”林诺假装猜测着,随后故意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一定是把我当成你的情郎了!”
“胡说!”少年一听,顿时羞怒道,“本皇子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更不可能喜欢男人!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我四哥而已。”
听到“皇子”、“四哥”等词,林诺又发现少年身着四爪蟒袍,当即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因为来之前云止就怕出什么意外所以已经把他所有的兄弟姐妹给林诺介绍了个遍。
一提到云止,林诺刚难得冒出头的好心情顿时没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不见。
踌躇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四哥……最近过得好么?”
那少年听后,这回反应得挺快,警惕地问道:“你认识我四哥?”
林诺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给了他一个简单的答案:“故交。”
少年听后一番思索,又想着如果不是四哥的朋友也不可能在宫里从容赏景,于是不疑有他,道:“四哥最近忙得很哪!刚回宫的时候他还经常过来教我功课和武艺,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就被三……额,皇上叫去做事了,从那以后便不怎么得空进宫陪我了。”
林诺闻言,有些怔忡,想不到分离后他过得如此闲散,而云止竟过得那么忙碌。
那少年看林诺出神,正想开口喊他,这时远处却朝这边跑来一个人,那人一边跑一边还高呼着:“八皇子!八皇子!我的小祖宗!快跟奴才回去……太傅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少年一见来人,立刻神色微变,匆忙对林诺道了声“告辞”就快速朝湖边的一条小路疾奔过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林诺伫立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下人跑过来,却找不见自家主子的身影,于是不由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林诺想了想,随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冲他友好一笑,然后给他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那下人虽吃惊宫中竟出现陌生男子,但见林诺不似坏人,而且显然此刻还是手头的差事要紧,遂也顾不了那么多,冲林诺拱手道了句“多谢”,喘了两口粗气后,又继续朝林诺所指的方向跑去了。
林诺望着那个苦逼的下人一边跑一边高呼“八皇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后,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随后想到什么似的,于是又叹了口气,然后慢慢朝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后,林诺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的走廊坐下了。
那段与云止同塌而眠的日子里,两人夜里时时聊天,有一回就聊到了以后的日子,林诺记得自己当时大言不惭地对云止说以后一定每一个节日就要跟他在一起过,然后两人就开始算着两人第一个遇到的节日,当时端午已过,掰着指头一数,两人即将度过的正是今天的七夕。
于是林诺就对云止承诺,不仅即将到来的这个七夕跟他一起过,以后每一年的七夕他都会跟他一起度过。
然后两人就开始幸福地憧憬未来。
可世事难料,谁又曾想到两人曾经那样憧憬的第一个七夕节就是分隔两地度过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话说得越满,脸打得越惨啊!
林诺觉得自己跟云止就像天上的牛郎和织女似的,云暝就是那个万恶的王母娘娘,用名为皇权的玉簪一划,就划出一条名为皇宫的银河将他跟云止隔得老远,一个在宫墙内一个在宫墙外地遥遥相望着,想见不能见。
想到此林诺不由又叹了口气,突然,他又想到,当时他还承诺会给云止准备七夕礼物的。
如今虽然人见不到了,但不代表礼物不能送啊,反正当时在竹院谈条件时,又没规定不许托人捎东西。
于是林诺顿时来了精神,他略一思索,就想好了要送什么。
恰巧这时送午饭的人来了,林诺忙不迭让那人把饭放下,去给他找个玉雕师傅来,那人虽莫名其妙,但想到七公主吩咐的,便依言行事了。
下午的时候,那玉雕师傅就被找来了,随后的几天,林诺也不练字了,就一直跟着那师傅没日没夜地练雕玉。
云连城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不由有点奇怪。
这个林诺,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