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期间林诺那儿没再传出来任何别的消息,送饭洗澡的下人回来禀报的答案都是同一个——“回七公主的话,奴才去的时候,林公子正在跟着玉雕师傅学雕玉。”
云连城就纳了闷儿了,这林诺好端端地怎么想起学雕玉来了?还每天练得那么废寝忘食,莫不是跟四哥分开这件事对他刺激太大以至于疯了?
云连城越想心里越打鼓,这林诺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而林诺的生活起居又是她一手安排的,那云止岂不得怨怪她?而且到时候对云止一定是个莫大的打击。于是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去了林诺的院子。
一进院门,云连城就不由愣了一愣,要不是云连城从小跟云止一块长大对云止非常熟悉,她差点就以为院里那个坐着的身影是云止了。
林诺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没有起身只是匆忙回头看了下,一见是云连城,顿时大喜道:“公主来得正好!我这就快完工了,我还想着等我好了请您来我这儿走一趟呢,没想到您就自己先来了。”
云连城看林诺的样子不似疯癫,心顿时放下了大半,然而听了林诺的话后,又好奇起来。
她来到林诺身前,发现林诺果然如她所料一样在雕玉。
看模样应该是一根玉簪。
于是云连城便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林诺趴在桌上专心致志地雕那根玉簪。
云连城静静看了一会,突然,林诺直起身道:“好了!”
云连城看着他那副喜悦的样子,问道:“你突然没日没夜地练雕玉,就是为了雕这根簪子?”
“是呀!”林诺爱惜地吹了吹簪上因雕刻留下的玉沫儿。
“然后呢?”云连城好奇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它?”
“当然是送人啦!”林诺喜滋滋道。
“送谁……”云连城话刚出口,突然反应过来,“你要送给我四哥?”
“要不然呢?”林诺笑道,“送给你三哥?”
云连城一噎,随后道:“不可!”
林诺挑眉:“有何不可?”
“你们不能见面!”云连城语速极快地提醒道,“这可是当初我们约定好的!”
“谁说我要见他了?”林诺早就料到云连城会这样说,所以早就想好话对着她了,“我只是想托你把簪子带给他而已,并没打算跟他想见,”林诺又补充道,“没错我们当初是约定好的,但我们约定的是我和云止两人不见面,可从没说不许捎东西。”
云连城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毕竟,林诺的话并无不妥,怪只怪当初自己定约定时有漏洞。
所以事情的最后结果,当然是云连城眼睁睁看着林诺喜笑颜开地把簪子小心地放进一个事先早就备好的锦盒里,然后憋屈地把簪子带走了。
林诺看云连城郁闷地出了院门,还故意在后面喊道:“公主慢走,有空常来啊!”
这下云连城更抑郁了。
有空常来?应该是能不来就不来吧,云连城想,谁知道下回来林诺又会让她帮忙做什么事还挑不出错。
自打送走了云连城,林诺感觉就像送走了自己的一部分思念,心情明朗了不少,他在盼着云连城能把他的这份想念稳稳当当地带到云止手上让云止知晓自己的心意从未动摇时,也开始主动找一些趣事去做,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消沉。
这天林诺晚饭后又出去遛弯,然而他这次原路返回时因为心中一直在想着云止是否收到他的玉簪,所以走错了岔口,因而拐向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待林诺发现路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宫道上也没有宫人经过,林诺有心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万般无奈之下,林诺只得在一个宫墙边的宫灯下席地而坐,盼着路过个宫人能够让他问路。
林诺靠着墙左等右等,然而可能由于他所在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所以林诺等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经过,望着夜色越来越深沉,林诺越来越不抱希望,正当他做好了今晚夜宿宫墙边的心理准备时,一辆轿辇缓缓从远处而来。
林诺忙站起身拦在路中间,大声道:“请停一下!”
跟在轿旁的一个侍女模样打扮的女子立即高声道:“大胆狂徒!竟敢拦淳惠公主的去路,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便上前向林诺走来,然而她一走进,顿时惊呼道:“洛王殿下?”
听到丫鬟的呼声,轿里的正主儿终于掀开了轿帘儿。
被称为“淳惠公主”的女子隐在轿里仔细看了一眼林诺,便放下了帘子,对轿前的丫鬟道:“绿翘你认错了,那不是四哥。”
那名唤绿翘的丫鬟一听,便又咄咄逼人道:“你究竟是何人?这个时间宫中绝不允许出现男子,难不成你是刺客?”
林诺听了好笑道:“我要是刺客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那丫鬟被噎了一下,正要出言反驳,这时轿里传来一声:“绿翘!”
这声“绿翘”多少了含了些管教的意思,那丫鬟顿时就收敛不再说话了,只绞着手帕儿气呼呼地瞪着林诺。
林诺岂会跟这种小丫头置气,于是躬身拱手道:“在下晚间散步迷路在此,好不容易见有人经过所以迫不及待上前问路,不想却惊扰到淳惠公主的玉辇,实在惶恐,还望淳惠公主饶恕在下无心的莽撞行为。”林诺顿了下又道,“至于在下姓甚名谁为何在此,淳惠公主不妨去问问你的小妹灵昭公主,想必她一定能为您解释得清楚明白。”
轿里的淳惠公主听了,并未多加为难,而是温和道:“无妨,不知公子你住在宫中何处,说出来本宫也好为你指路。”
“我住……”林诺刚想说,却突然住了口。
刚才他一直想着问路,却忘了自己住的地方根本没名字啊!
这一问可把林诺难住了,那丫鬟见林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嘲道:“连自己住哪里都说不出来,一看就是骗子。”
“绿翘!”淳惠公主又轻轻呵斥了一声。
绿翘立即撅着嘴不说话了。
林诺只得无奈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在下确实住在宫里,只是在下住的地方没有名字,所以刚才说不出来。”林诺仔细回想住处周围的标志性景物,然而林诺打住进去后就没在意过周围环境,所以想了半天也无果,于是林诺只能硬着头皮道:“要不这样吧,劳烦淳惠公主告知在下这附近是否有一个比较破败荒芜的建筑?”
“额,这附近冷清的建筑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呢?”淳惠公主似乎也被他问倒了。
林诺傻了,多的去了?他还以为皇宫里都是金碧辉煌的,只有他那一个地方最破呢。
林诺想不出如何表达他住的地方,正在那儿急得团团转时,淳惠公主又发话了,“这位公子,要不这样吧,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不如你今晚与我一同回公主府吧。”
话音刚落,绿翘就立刻惊叫道:“公主!万万使不得!”
林诺也很惊讶,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如若一个女子无缘无故带一名陌生男子回住处这种事传了出去,那这个女子一生的清白可就毁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都颇注重名节,更可况她还是一国公主,名节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于是林诺也道:“谢淳惠公主厚爱,只是林诺同绿翘姑娘想的一样,也觉得这样不妥。”
“你没碰着本宫也就罢了,既碰到了本宫还向本宫求助,本宫又怎可眼睁睁看着你夜卧路边呢,”淳惠公主轻柔的声音从轿中传来,“那样未免太可怜了。”
“比起污了公主名节,在下宁愿睡一夜宫道。”林诺坚持道。
听到林诺这样说,淳惠公主便道:“想不到公子如此君子,其实公子不必为我担忧,本宫一向深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过公子既坚持如此,那本宫也不好硬强求,刚才听公子的话似乎与七妹有些渊源,不如本宫现在带公子一起去七妹那儿,好安排公子的夜宿事宜,如何?”
看得出,淳惠公主是真心想帮他,林诺不由有些感动于淳惠公主的善良,于是道:“谢淳惠公主,在下感激不尽。”
于是林诺便跟着淳惠公主一行人朝云连城宫里的住处而去,谁知好不容易到了那儿,得到的消息却是,灵昭公主今日没有待在宫里,而是宿在宫外的公主府了。
这对林诺而言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折腾了半天,结果能解决事情的人还不在宫里,真是担沙填海——白费劲!
出了这样的状况,淳惠公主很可能会再次让林诺随她一同回去,而林诺如果不愿意,看淳惠公主那架势,留这儿陪他一夜都说不定。
以前林诺就听云止说过他五妹云施心善,可现在看来,太善良也是件麻烦事哪!
正想着,云施果然就开口了:“公子你现在有何打算?”
还能怎么办呢?
林诺无奈道:“一切听淳惠公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