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云连城见到林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但那是瘟疫,如果因为她的一时心软帮林诺去见了云止,回头感染上了瘟疫,那别说云止会怪她,她自己肯定也会歉疚一辈子。
更可况这会子云暝正愁万一云施是真病他没有机会整治林诺呢,万一林诺闹出什么事,正好给了云暝绝佳的借口。
于是云连城只能好言相劝道:“林诺你不要激动,冷静点……”
可这会林诺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所以他依然在那里疯狂不休,云连城也火了,她用力将他的双臂反手打到一边,大声道:“林诺你这样闹对四哥能有什么好处?!就算见了他也不只不过是陪他一起死而已!”
“那就一起死!”林诺不依不饶,神情疯狂,“但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随后哽声道:“反正我不要像现在这样跟他分开。”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云连城气归气,可见林诺那副样子不禁也有些动容,她用力叹了口气,然后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四哥现在的情况还没到病入膏肓的那一步,可能是由于内力深厚,所以体质比常人坚韧强壮许多,而且据说四哥被送回之前已经快配出了根治瘟疫的解药,只是后来突然昏迷了,所以剩下的没法继续,只能靠留在颍州的那些太医们继续他未完成的配制,那些太医们现在正日夜不休地研制解药,一旦配出解药,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宫里,好对四哥进行救治。”
林诺立即焦急道:“什么时候能配出来?”
“不知道。”云连城又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林诺闻言顿时感觉一阵晕眩有些站不稳,云连城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他,将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林诺坐下后手扶着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身体,这时云连城又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等消息,我向你承诺,”云连城压低声音道,“倘若老天不开眼四哥出了意外,我定会尽我所能让你们见上最后一面。”
闻言林诺不由抬头看向云连城,见云连城露出一种豁出去的神色,于是也低声道了句:“多谢。”
云连城摇了摇头,示意不谢,随后忧心道:“我得去看看五姐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情况究竟如何。”
林诺点了下头,云连城便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你切记老实一点,不可再冲动,否则给了他人可趁之机我可救不了你。”
林诺自然明白云连城的意思,于是又点了下头,道:“知道了。”
得到林诺的保证云连城这才放心地离去,独留林诺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院里,担忧着云止。
日子在令人心焦的等待中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几日后的一个夜里,林诺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院子大门被“砰”地一声打开了。
林诺听到动静顿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第一反应是云暝派人来了,可随即院里就传来云连城的高呼:“解药配出来了!!林诺!快起来!别睡了!”
林诺闻言立即从屋里冲出来,见到云连城后,忙道:“阿止呢?服了药没?”
“洛王府的人正在煎药,药一煎好立刻给四哥服下。”云连城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诺激动地喃喃着。
解药配出来了,大家集体高兴了一阵子,随后情势很快又变成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云暝自然是唯一高兴的那一个,解药的药方一出,他除了第一时间命太医院给云止配去一份药,还给云施送去了一份,其目的显而易见。
这下不论云施是真病还是装病,她都得逐渐痊愈了。
林诺和云连城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云施身体好了后,婚礼肯定会立刻被提上日程。
于是林诺很快由喜悦再次陷入了苦恼。
云连城自然也在帮着想主意,可想来想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天云连城又来到了林诺的院里。
一见林诺,云连城就把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三哥已经准备下令,让你搬出这个院子了。”
“什么?”林诺吃惊道:“搬去哪儿?”
“不知道,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让你搬去一个像样的宫殿,”见林诺没太反应过来,云连城无奈补充道,“为了迎亲做准备。”
林诺闻言不由暗自握紧双拳。
云连城又问道:“你想出对策了吗?”
林诺沉重地摇了摇头。
沉吟了一会,云连城支支吾吾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林诺一听,顿时急道:“那你还不快说?”
“呃……”云连城吞吞吐吐的,“其实这个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而且在我看来,它完全就是一个馊主意……”
“管它馊主意好主意,”林诺更急了,“你先说出来听听,不说我怎么知道它究竟是好还是坏?”
“呃,好吧……”听到林诺这样说,云连城到底咬牙开口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黎国律令是皇子皇女皆可继承大统的,所以皇子公主的血脉一样重要……”
后面的话云连城说不下去了,但林诺已经明白了,因而但凡与皇族成亲者身体有异样,不论男女,只要会影响到后代的繁衍,那么势必会遭到所有人反对。
云连城所说的主意说白了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不能人事呗,然后以此为借口躲过婚礼。
云连城看林诺的神色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赶忙道:“不是真的让你,呃……你懂的,就只是装一下。”
“怎么装?”林诺问。
“用药。”云连城尴尬地回答。
林诺继续疑问地望着她,云连城只得硬着头皮答道:“穆将军府中有一种暂可缩阳的药,如果你需要,她可以借你一用。”
林诺有些好笑又无语:“他怎么会有这种药?”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要不要吧!”云连城羞愤欲死,想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却要和一个男子讨论这种问题,其难堪已经不言而喻,而林诺却还一直问东问西的。
“要!当然要!”一听云连城这样问林诺立即干脆道。
“呃……”云连城见林诺这么干脆,有些担心地劝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总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林诺挑眉。
“呃,没有。”云连城顿时语塞。
“这不就得了,”林诺耸了下肩,“不到万不得已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举?可现在不是没有好办法嘛,所以只能将就一下咯,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随后催促道:“赶紧回去利索地拿药,再磨蹭下去,我跟你五姐生的娃都该会打酱油了。”
云连城本来听到“不举”这个词还羞怒了一下,怨林诺口无遮拦,可一听到林诺后面的话,立刻又蔫儿了下去,因为她深知林诺话糙理不糙,于是只能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快速向门口走去,谁知还没走几步林诺却突然叫住了她。
云连城不情不愿地转身:“还有何事?”
林诺笑了一下,“这个主意应该就是穆将军想的吧?”
见林诺都猜到了,云连城只得点了下头,承认了。
“他为什么要帮我?”林诺好奇地问道,“我好像跟他没有过任何交集吧。”
“问那么多干嘛?帮你还不好?”云连城不答反问,“难道都像三哥那样天天找你麻烦你才开心?”
“当然不是,”林诺微笑,“只是在下深知一个道理,无功不受禄。”
“你想多了,她就是纯粹想帮你而已。”云连城给了林诺一记白眼后,转身走了。
很快,不知从哪传出一个消息,道是准五驸马爷身患隐疾,不能人事。
这个消息不知是谁开的头,一传出后,立刻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京城。
然而当事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似乎并没有受多大影响,甚至看上去心情还比以前好了许多。
与之相反的,是当今圣上,云暝知道这个消息后可谓是怒不可遏,已经严刑重罚了好几个造谣者,然而消息并没有因此就这样沉息下去,反而传播得更厉害了。
没过多久,有一天云暝上朝时,就有一位老臣提了此事,请求云暝解了淳惠公主与林太傅的婚约,气得云暝当即罢朝。
后来云暝一再强调那乃谣言,但云暝越是这样说,众人越是不信,于是云暝气得下旨谁再议此事就免了他的职,但大臣们见上回有人开了头,议论得反而更加厉害了,圣旨如同废纸一样不起任何作用,发展到最后,大部分大臣竟联名上书请求云暝解除婚约。
云暝气得不轻,随即下了圣旨,但下的不是解婚约的圣旨,而是验身圣旨。
看云暝这般笃定,一干大臣也有些慌了,难不成那真是谣言?
可验身结果一出来,云暝就傻眼了——林诺确实身体有异不能人事。
这下一干大臣可得了理儿了,纷纷更加强烈地要求云暝解除婚约,甚至还有不怕死的大臣指责云暝身为一国之君却睁眼说瞎话。
云暝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于是一怒之下罢了那个大臣的官后,只得恼羞成怒地下了圣旨,废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