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有人躲在暗处笑,有人立在明处愁。
云止根本没能坚持到宫宴结束,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席而去,林诺想去追,却被贺喜的大臣们挡住了去路。
是的,林诺后来没有再反驳和推却,因为云连城在关键时刻冲上去拉住了他,向他以眼神示意,从长计议。
于是林诺只得应下这门亲事。
回去的路上,林诺木然地望着轿外,一动不动。
云连城望着林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无可奈何,毕竟她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只能在心里一遍接一遍地叹气。
今天云暝一宣布赐婚之事,她整个人也懵了,虽然她猜到三哥主动让她带林诺赴宴有古怪,但她还是带林诺去了,因为一来她不敢违逆三哥,二来她知道四哥思念爱人成狂,所以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二人见上一面,也好缓一缓四哥的相思之情,而且这回毕竟是在中秋宫宴上,满朝文武大臣都在,相信三哥也不会公然对林诺怎么样,所以应该不会捅太大娄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哥会如此狠绝,竟不惜搭上五姐以后的幸福,赐婚于林诺,而且还让四哥眼睁睁看着。
正当云连城懊恼间,一路沉默的林诺突然开口了:“你到底站哪一边?”
林诺没用“您”,就说明林诺此时不再把她当公主了,只是把她当成云止的妹妹。
云连城不由望向林诺,林诺却没有看她只继续道:“你先是帮云暝去竹舍探查我和阿止生活,云暝来大闹竹舍时你又赶来劝架,之前率先提出让我和阿止分开的是你,如今带我和阿止见面的也是你,”林诺望向她,“云连城,你究竟是帮谁的?”
云连城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半天,只道:“我是有苦衷的。”
“是因为那个穆将军吗?”
云连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因为林诺虽用的是疑问语气,但他的眼神已表明,他心中早已有答案。
其实当初云施当着林诺的面不慎说漏嘴提到穆将军时,她心里就惊了一下,林诺那么善于观察,不可能注意不到云施提到的这个人,后来回到院子,林诺故意问她之前去了哪儿,她就明白,林诺果然注意到这一点了,而林诺又很聪明善于揣摩,所以当时她就做好了林诺迟早会猜到她与穆将军关系匪浅的心理准备。
于是云连城点了下头,道:“她的命在三哥手里,我深爱于她,所以不得不受制于三哥,”随后又道,“而我又希望四哥可以好好的,所以行事经常前后矛盾。”
既为所爱而如此,林诺又怎好再说什么呢?
于是索性直接道出心中想法:“我想带云止走。”说罢直直看向云连城,“你能帮我吗?”
“走?”云连城闻言吃惊道,“走哪儿去?”
“不知道,反正就是去一个云暝找不到的地方。”林诺目光放空,无神地注视着轿外。
“林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云连城揉了揉眉心,“但你看看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天真,就算我帮你,你们顺利离开了,你们又能藏到哪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藏到哪里三哥找不到?”
“那你说怎么办?”林诺疲惫道,“就这样让我娶你五姐?”
“别问我,”云连城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林诺闻言,脱力似的将头靠向轿窗边,闭目不语。
距离婚期剩下的日子,宫里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却没人知道,这场婚礼的主角,准新郎官和准新娘正愁眉不展,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林诺将自己锁在院子里,谁来都不见,而云施那边的公主府也同样闭门谢客,让一帮贺喜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同样闭门不出的可不止这两人。
自打那晚宫宴结束,云暝回去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一直对外称病,连朝都不上。
云连城虽然敞着公主府的大门,没像前面三人一样将自家大门锁着不让进,但她也没待在自个儿的公主府,而是去了将军府,总之也不出现在众人视野。
这样一来,除了不明真相只知瞎开心的众人,最舒心的恐怕只有云暝了。
然而可能是老天也看不惯云暝如此舒坦,所以没过多久,云暝就接到一封急报——
颍州爆发瘟疫,现已向京都扩散。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立刻封锁安全区,然后派人去进行救治,争取制出瘟疫的解药。
可是,派谁去呢?
正常都是派医术高明者前去,但医术最高明的非云止莫属,云暝自然是不愿派云止前去冒这个生命危险的,于是陷入了烦恼中。
然而他并没有为此苦恼多久,洛王府就传来消息——洛王不见了。
云暝勃然大怒,他不用猜都知道云止定是知道了消息去了颖州,于是当即下令重责洛王府众人,然后命一批太医火速赶往颍州。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林诺、云施、云连城三人都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但不知怎的,很快三人都知道了云止孤身一人去了瘟疫的源头区这个消息。
最痛苦的自然是林诺了,爱人时时刻刻有生命危险,而他却要被迫呆在与爱人相隔千里的地方不日与他人完婚,而且与他成亲的人还是爱人的妹妹。
林诺知道云止定是见他与云施成亲已成定局,所以心如死灰,抱着一种自杀式的心理不打一声招呼去了颍州,因而心里不由更加恨自己。
这次瘟疫非常严重,不仅传播速度快,而且沾染者在几天到十几天内就会死亡,于是全国上下不由都人心惶惶。
就在这种情况下,婚礼的日期将近了。
不管发生什么,圣旨既然都下了,那这个亲无论如何也还是要成的,于是众人只能强打起精神筹备婚礼,期望着这场婚礼能冲冲喜,但就在这时,又传来一个消息——
淳惠公主感染了瘟疫。
这下可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他人议论的都是新娘子感染了瘟疫这亲可还怎么成,而云暝和林诺、云连城所想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云暝自然是气恼至极,他一方面怀疑云施是不愿成亲,所以编出这样一个谎言来好逃避婚礼,一方面又担心云施是真的感染了瘟疫。
若是第一种,还好办,若是第二种,云施真的感染了瘟疫,她一病死,自己的计划可就全部落空了。
但现在太医院医术高超的人都被派走了,剩下的都是一群看家的庸医,指望那群无用的窝囊废去检查云施是否真的染了瘟疫,云暝觉得还不如自己直接去试探云施来得快些。
但假如云施真的染了瘟疫,自己一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于是云暝不由陷入了两难。
林诺和云连城所想的差不多,一方面担心云施真的感染了瘟疫命不久矣,一方面心里又难免庆幸云施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感染了瘟疫,暂缓了婚礼,尤其是林诺,他简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
林诺和云连城也同云暝一样,想过云施是不是在装病,毕竟这时机太巧了,而且云施还身在安全区内,所以让人很难不去怀疑,他们也料到此时此刻云暝轻易不敢去公主府查探云施的病情,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若是假的,这个谎不可能用一辈子,终有一天会被戳穿,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时间就在三人的各怀心思中悄然流去。
半个月后,颍州再次传来急报,这次的急报对三人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洛王感染了瘟疫。
急报中说明情况后就请示云暝,是将洛王送回京都还是留在颍州,云暝定然是选择前者,但这个选择,在朝中又引起了惊涛骇浪。
一帮大臣,分成了两派,一派说瘟疫爆发后洛王身先士卒,此时洛王身染瘟疫不能丢下他不管,那样任他自身自灭猪狗不如太没有人性,皇上这样做再正确不过,而另一派说,京都是一国之都,如果这片安全区内感染了瘟疫,那势必得迁都,到时候定会给国力照成很大影响,而且京都之内百姓众多,为了洛王一人而把所有百姓的性命置于风口浪尖,不是明君所为,所以请皇上搜收回成命。
云暝当然不会收回圣旨,于是几日后,云止就被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京都。
林诺一听云止被送了回来,当即就要去看他,不料走到宫门却被人拦住,被告知皇上有令准驸马爷不得出宫。
要换做平时,林诺可能就忍忍调头回去了,可这回情况特殊,云止危在旦夕,所以他就像疯了一样地朝门外闯。
守门的宫人自然是不能让他出去的,揪扯之间,眼看就要惹出大麻烦,幸好云连城赶到了。
她一听云止被送回来的消息,就料到林诺必定会闹着见云止,所以立刻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见到那混乱的场面,云连城不由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然后强行命人把林诺带回了院子。
回到院子后,云连城正向斥林诺太冲动,林诺却红着眼扑向她,摇着她的双肩,带着哭腔道:“求求你!让我见见他!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