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她从怔愣之中回过神,两支弩箭又突然破空而至。
原来,那刺客本是想利用穆沉今对云连城的关心令其忘记防备,好置其于死地,可谁知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穆沉今关心云连城,却不知云连城也同样心系穆沉今,更未想到云连城为了穆沉今竟会不顾自己性命,因而刚才才误伤了云连城。
那刺客见自己居然伤了云连城,也吓了一跳,然而事已至此,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穆沉今怔忡之际连发两箭。
穆沉今察觉到又有熟悉的破空声传来,立即回神,一个翻身就跳下了马,躲过了那两支弩箭。
穆沉今见那刺客暂时不发箭了,于是立刻去察看云连城的伤势。
云连城一动不动地趴在马背上,后背上中箭之处洇出一大片血,浸透了她明丽的衣衫,嘴角也流出几道血迹,穆沉今颤声唤了唤她,没有回应。
穆沉今顿时差点软倒在地上,幸亏她及时用手撑住了马背,才支撑住了身体。
“连城……”她闭目呢喃,表情痛苦,同时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突然,穆沉今睁开了双目,她抹了把脸,然后便朝那刺客快步走去。
她眼眶通红,目眦欲裂,化悲恸为怒火,眼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那刺客千刀万剐生吞活剥,她一步接一步地靠近那个刺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云连城报仇!
那刺客见穆沉今没有去照看云连城,当即心下有数——云连城,怕是已经不行了。
射死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那刺客也心惊了一下,如今三击未中,是留是退是个问题,他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穆沉今,最终心一狠,再次架起了弓弩。
那刺客这次连发三箭,三箭皆往穆沉今致命之处而去,穆沉今没有闪躲,连挥三剑硬生生将三支到面前的弩箭劈成了两截!
那刺客见穆沉今不闪不躲,就等着接他的招儿,狠意也上来了,开始五箭五箭的连发,每一箭都射向穆沉今的要害!
穆沉今没有闪躲分毫,一剑接一剑地硬接了下所有的弩箭,同时脚步不停。
然而虽然穆沉今武艺再精湛,可她毕竟不是神人,面对一阵接一阵的弩箭,她不闪不避,硬是用手中之剑硬扛,因而难免被擦伤,做不到毫发无损。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越走脚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而那刺客,一开始还立在那里连发弩箭,到后来,见那弩箭根本伤不了穆沉今,而穆沉今也离他越来越近,不由越来越惊慌,终于,在射完一箭后便突然扔下箭弩调头拔腿而跑。
此时穆沉今已赶到那刺客刚才所站之处,她抬眼一看,那刺客已使轻功想要逃离而去。
“想跑?”穆沉今冷笑一声,随即立刻扔下手中长剑,拿起那人丢在地上的弓弩,又飞速从一并丢在地上的箭筒中拿起最后仅剩的两支弩箭,然后动作极快地架起弓弩就射向那正疾速向远处逃离的刺客。
穆沉今剑法刀枪样样精通,箭术更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而那刺客武艺自然是比不得穆沉今的,再加上此刻又疏于防备,于是结果自然不出所料——
那刺客中箭落地。
穆沉今见射中了,立刻拾剑想朝那刺客落地之处而去,好手刃仇人,却不料一人按住了她的右肩,穆沉今下意识地往后一刺,持剑之手却被来人轻而易举地打偏化去了攻势。
来人竟是云止。
原来,今早圣上才得知云连城要回宫的消息,而他知道今天是他跟穆老将军定好的让穆家小将军去开元寺的日子,圣上不能突兀的下圣旨强留云连城,那样云连城定会起疑,于是为了计划不泡汤,圣上便派了一向疼爱云连城的云止去婉言劝说,想尽量不着痕迹地让云连城在开元寺再留一日,谁知误打误撞,云止走到半路,发现出了意外。
见穆沉今放下了剑,云止才道:“你去照看连城,这里我来处理。”
“连城她……”一提到云连城,刚才被强压下去的哀恸立即涌上了穆沉今心头,令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云止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道:“连城并未如同你想的那样,她现在虽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但并不是无一线生机,我已对她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你快去将她护送回宫医治。”
“你说什么?!”穆沉今听了突然抓住云止的胳膊,狂喜道,“连城没死?
云止似是因理解她的心情,没有拂开她,只是解释道:“她身上常年穿着父皇为她特制的金丝软甲,因而那弩箭虽来势狠厉,但遇到金丝软甲时攻势便消去了一些,虽刺中了她的后心,但好在并没有深到无法救治的地步,只不过连城虽然现在还尚有一丝鼻息,但若再耽误一些时间,就难说了。”
闻言穆沉今也顾不上刚才那刺客了,连忙告知了云止那刺客落地之处,然后便立即拔腿向刚才出事地方狂奔而去。
待穆沉今护送云连城抵达皇宫时,云连城已经气若游丝了,穆沉今抱着她朝云殿一路策马疾驰。
在皇宫里策马是大罪,因而路上不时有守卫想拦住她,可一看穆沉今怀中所抱之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灵昭公主,而且灵昭公主还浑身是血,于是全部吓得立刻让开了道。
穆沉今刚到昭云殿安顿好云连城,圣上便收到消息领着太医来了。
当见到一向活泼灵动的小女儿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毫无生气地趴在床榻上时,圣上当时就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待缓过劲来后,勃然大怒,当即颁了通缉圣旨,悬赏捉拿元凶。
这边太医把了脉之后,却道生机很小,只有三四成左右,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然而还不等皇帝严斥那太医,一直在一旁跪着的穆沉今突然扑上前吼道:“你胡说!
她这一吼把正处于哀怒中的圣上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穆沉今也在这儿,而且浑身上下也多处血迹,狼狈不堪。
穆沉今此刻根本顾不得什么仪容仪表和圣上面前不得大声喧哗的宫规了,她紧紧揪住那太医的领子,怒道:“你就只把了下脉治都没治就这样说!!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圣上见状暂时也顾不上生气和伤心了,忙命人去拉开穆沉今,于是屋内一干侍从宫女全都乌压压地朝着穆沉今围了上去,想要拉开她。
然而那些细胳膊细腿的下人岂是穆沉今的对手?尤其穆沉今现在还在气头上。于是穆沉今一下便挣脱了所有人的钳制,有些侍从和宫女还因此被推搡在地哎呦叫唤,一时间整个屋子乱如一锅粥。
而穆沉今却恍若未闻,对着那太医继续咆哮:“若是灵昭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我告诉你,我穆沉今定……”
“你定要如何?!!宰了人家还是诛了人家九族?要不要把我也给灭了?
说话间一人快步踏进了屋,不是别人,正是穆老将军。
“爹……”穆沉今见了来人,喃喃道。
待走近后,穆老将军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怎么?!觉得自己打赢两场仗就了不起了?!!可以不顾尊卑为所欲为了?
“不是……”穆沉今忙道。
“不是?!”穆老将军截住她的话头接道,“不是那太医是自己揪住自己衣领的吗?!!这一屋子的人是自己站不稳摔倒的吗?
“父亲,孩儿不是故意的,是他说连城……”穆沉今解释道。
“灵昭公主再如何,也自有圣上为她主持公道!!如今圣上都没发话,几时轮到你在这儿发疯撒野?我平日里教你的都被狗吃了吗?穆老将军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穆家军的风范?
穆沉今闻言惭愧,不发一语。
圣上本来也被穆沉今气得脸色发青,可现在见穆老将军如此严厉指责穆沉今,倒有些心软,说到底,人家毕竟是因担心自家闺女才这样的不是?
圣上一边给太医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察看云连城的伤势,一边道:“算了,沉今也是因为担心连城……”
圣上本来想打个圆场不追究此事了,可谁知穆老将军却不领情,抱拳道:“皇上,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沉今今日如此放肆,与臣平日里管教无方脱不了干系,因而臣想恳请皇上不要插手今日臣管教沉今之事,臣感激不尽!”
“哎……”圣上闻言,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穆老将军捡起地上穆沉今的佩剑,对穆沉今厉声道:“穆沉今!!你随我出来!”
说罢就率先大步走出了屋子,穆沉今也顺从地跟在了后面。
圣上看到穆老将军手持穆沉今的佩剑出去的,担心其做出冲动之事,再加上此时太医要为穆沉今救治了,一屋子人待在屋里也不方便,于是也忙领着一干侍从出了屋子。
圣上一行人刚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就听穆老将军一声大喝——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