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穆沉今顺从地跪在了地上。
圣上见状,忙想说些什么,好让穆老将军饶过穆沉今,然而穆老将军再次对圣上抱拳道:“微臣恳请皇上不要插手此事偏袒沉今!”
于是圣上只能叹了口气作罢。
穆老将军见圣上不再阻挠他,便对跪着的穆沉今沉声道:“你今日目无尊上,不顾尊卑,犯下滔天大罪,虽圣上仁慈,不与你计较,可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断不能轻饶了你!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说着穆老将军抽出了长剑,圣上一看,以为穆老将军要行什么见血的刑罚,忙要开口,然而紧跟着却见穆老将军将长剑丢到了地上,手中只留剑鞘。
穆老将军又道:“我且问你,按照穆家家规,你今日所为该受什么惩罚?”
“家法六十棍!”穆沉今干脆利落地答道。
穆老将军扬起剑鞘,高声喝道:“穆沉今!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穆沉今同样响亮应答。
话音刚落,剑鞘就重重的落在了穆沉今的背上。
虽说穆老将军是穆沉今的亲生父亲,可他下手比家中行家法的那些家丁只重不轻,然而即便如此,穆沉今也仍然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
一下接一下,穆老将军的手一点不停,每一下都比之前更重的打在穆沉今的背上,再加上穆沉今的剑鞘是上等玄铁所制,打在身上极重极疼,于是很快,穆沉今的后背就洇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血迹。
当打到五十多下时,穆沉今的身形终于受不住地微微晃了晃,穆老将军眼中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不忍,但仍毫不打顿地坚持打完了剩下的几下。
刚打完,穆沉今便脱力地歪到在地上,圣上忙命人去扶她,却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三日后。
穆沉今昏睡了三日,终于在一个午后,悠悠转醒。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昭云殿的一间房内,身边无人,因心中记挂云连城,所以刚醒便立刻挣扎着下床,然而她一动,背上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穆沉今这才想起自己被罚的事。
动不能动,那就只有喊人了,穆沉今勉力喊了一声“来人!”,屋外便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便有婢女进了屋来。
待那婢女走近,穆沉今立即问道:“连……灵昭公主怎么样?醒了没?”
那婢女立刻恭敬地答道:“回穆小将军的话,灵昭公主一直断断续续地起热,是以还未苏醒。”
穆沉今一听,心中虽焦急,然而她此时也是刚醒,只能虚弱道:“云止……去把云止给我找来!!快去!”
那婢女闻言忙不迭地去请云止了。
此时云止本就正在隔壁屋子医治云连城,所以不消一会,云止便赶了来,然而他一进屋,却发现穆沉今已强撑着下床了!
云止忙去扶她,却发现她背后雪白的中衣上全是血迹,想来是挣扎着下床时伤口大多挣裂了。
于是云止忙她坐下,然后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帮她止血,穆沉今虽勉强下了床,但也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总是千般心焦,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桌边大口喘息。
“你这又是何苦?”云止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枚药丸递给穆沉今,接着又替她倒了杯水递至她手中,一边道:“你明知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何还不老实待在床上修养?”
穆沉今服下药,虚弱地断断续续道:“我……我想去见见她……”然后她又盯向云止,道:“我还未来及问你,你不是医术高超吗?为何连城到现在还不苏醒,反而还一直间歇起热?”
“她现在还尚有一丝鼻息就已是不易了。”云止看向穆沉今,“想必你应该知道,那日那些刺客的箭,箭头都淬了剧毒。”
穆沉今点头。
“连城常年穿戴的金丝软甲里面掺编了银芙草,这种草宛若银丝,虽本身没有什么解毒功效,但是可以吸收毒分,所以也算是防御神物。”云止解释道,“那日连城身中淬了剧毒的弩箭,虽然有金丝软甲护身,再加上我及时赶到给她服了些药物,可那毒,毒性太烈,因而还是有一部分余毒没有压制住。”
“那会怎样?!”穆沉今的心顿时揪做一团。
“我已制了解药给连城服下,只是那余毒已进入她的血脉朝心脉而去,如若解药能赶在余毒进入心脉之前消解余毒,那么连城便可安然无事,如果没有赶上……”云止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穆沉今已知道了如果没有赶上会怎样。
“孽贼!穆沉今一拳砸在桌上,恨道:“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们已经血债血偿了。”云止接道。
“你说什么?”穆沉今看向他。
云止解释道:“我将那日的刺客包括为首射伤连城的那个都全部交给了三哥,三哥已审讯完他们,审出了幕后主使是兵部尚书,父皇已下令以车裂之刑处死了他们,并且株连九族。”
穆沉今听后,不由道:“可是才几日的时间……怎么这么快……”
“是啊,正因这么快,所以你可以看出父皇有多震怒。”云止叹道。
“他们活该!”穆沉今咬牙切齿道。
云止没接话,末了道:“恕我直言,但本王有一句劝还望穆小将军能听进去,”云止望着穆沉今,道:“本王知穆小将军并非鲁莽冲动之人,只是以后就算遇到关于连城之事,也请三思一番再后行吧。”
穆沉今听了这话,皱眉望向云止。
云止顿了顿,缓缓道:“据本王所知,此次出事是因兵部尚书妒忌你穆家手中的兵权所以才派杀手刺杀,目的就是为了打击穆家抢夺兵权。”
穆沉今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
云止接着又道:“可父皇表面上给穆家的兵权并不算多,这兵部尚书究竟是如何知道穆家手中兵权颇大的,想必穆小将军心里清楚。”云止停了下,又道:“有些事情,即使父皇有心替穆家隐瞒,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好糊弄,三言两语便可轻易蒙骗过去。”
穆沉今闻言,放在桌上支撑身体的那只手顿时握紧成拳。
“而且除此之外,本王还听闻了三哥审讯出来的一些事情。”云止道,“那些刺客意在刺杀你,然而据说当时那个为首的刺客却故意当着你的面将弩箭对准了连城,穆小将军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聪敏如穆沉今,她岂会不知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关心则乱。
而越乱,就越容易露出自己的软肋和破绽。
云止淡淡道:“穆小将军前些日子每天都往这昭云殿跑,这件事人尽皆知,恐怕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啊……”
“够了!”穆沉今忍无可忍打断他。
于是云止也不再说什么,只丢下一句:“生死就在今晚。”便出门了。
留穆沉今一人坐在那里,心如刀绞。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会给云连城引来这么大的灾祸。
那晚,她就不该一时冲动动用虎符!
穆沉今越想越后悔,要不是没力气,她都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到黄昏了,于是穆沉今撑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
她试着走了几步,然而还是不行,因而她只能再次唤人进来。
没过一会儿,刚才那个婢女便再次入屋。
“穆小将军,有何吩咐?”那婢女恭敬问道。
“扶我……去……灵昭公主……房里……”穆沉今一边虚弱不堪地断断续续道,一边又勉力向前走了几步。
那婢女一见穆沉今动了,吓了一跳,忙快步过去扶她,道:“这可使不得呀!穆小将军您伤势这么重,应当好好在房里休养才是啊!”说着就要将穆沉今扶向床边。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穆沉今气得一挥手,将那婢女挥向了一边,“我说,让你扶我去灵昭公主房里!”
由于刚才挥手用力过大,再加上声音也拔高了些,穆沉今当即支撑不住,虚弱地扶在一处墙边,大口喘息,那婢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穆沉今歇了一会,才道:“你若是不愿扶我过去,就快去外头换人进来,在这里跪着,也不顶什么用。”
“穆小将军,”那婢女为难道:“并非奴婢不肯扶您过去,虽然您的房间与灵昭公主的房间只隔一堵墙,可您重伤在身,这一路过去,伤口定会全部裂开的,到时候您若出了什么意外,奴婢、奴婢可怎么交代呀!”说到最后,那婢女已带了哭腔。
穆沉今看到那婢女似是要哭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与云连城初见之时,不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小声低语了一句,“真不愧是她宫里的人,一出了事,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
那婢女没听清穆沉今说什么,正要发问,却见穆沉今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你扶我过去,若是出了意外,我保你无事……”
保你无事?
保你无事!
穆沉今梭然瞪大双目,突然记起——
自己以前真的与元宸长公主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