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萍萍家里出来，严楚带着顾昀回客栈。
经过顾耀的房间，里面传来少年暴怒的吼声。
“顾立敬，你他妈在打我妈一下试试？”
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电话被顾耀“啪”地摔到墙壁上。顾昀没来得及避开，房门已经被大力拉开了。
少年横冲直撞的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股脑的往外钻。
顾昀被撞了一下，踉跄几步站稳。
“襙！谁他妈挡老子路？”
顾耀一抬头，怔住了。
“姐？”
顾昀点头，问：“你干什么去？”
顾耀迅速低下头，闷声闷气的说：“回京都。”
顾昀看了看外面，雪还没有停。这边她暂时走不开，没办法把顾耀送到机场。想了想，对身旁的严楚说：“你帮我送送他。”
严楚没吭声，不可能让顾昀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这时候根本走不开。
他无声的拒绝，顾昀懂了。
顾耀低着头，用脚尖踢地板，一下接着一下，顾昀都能感受到深深的烦躁。
“在等等。”
顾耀想拒绝，又听见顾昀说：“在等等，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
“不行，等......”
“我他妈说我自己可以，你到底能不能听懂？”
少年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眸子措不及防映入顾昀的眼中。
顾昀深深吸一口气，问：“你可以？”
“我......”
顾耀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他不该对顾昀是这种态度的，但为什么会忍不住发脾气，归根结底，都是顾耀下意识认为，顾立敬打了他母亲，多半都是因为顾昀。
顾立敬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尽管对顾耀寄予很高的厚望，但他对妻子从来都是温声温气的，哪怕他骨子里的高傲作祟，也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伸手去打一个女人。
而就在刚刚，顾耀接到他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那个性格温和的女人，第一次对她的儿子说：“小耀，你爸爸他打了我。”
顾耀颓废的靠在墙壁上，他忍不住回想过去的几年，他母亲似乎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是因为她和顾立敬吵架。
通常这两个人吵架，从来不会让顾耀知道。
这是唯一的一次，顾耀的母亲主动告诉顾耀，她跟顾立敬吵架了。
顾耀隔着千山万水，似乎都能感受到母亲的无助和绝望。
但他暂时还回不去，不是不能回去，而是因为顾昀在这里。
顾耀下意识的认为，他应该留在顾昀身边，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本质上，他还是亲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被顾耀吼了几句，顾昀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没办法在像当初那样对待顾耀，也没办法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告诉他应该怎么去做。
因为她就站在门口，把顾耀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顾立敬的家事，理智告诉顾昀，她不应该插手。
但她的弟弟，此时就这样无助的站在她面前，压抑着浓浓的悲伤。
顾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顾耀哄回去的，只是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没了拿到证据的喜悦。
严楚把录音笔放在抽屉里，对顾昀说：“放心，明天就送他去机场。”
顾昀点头，说：“谢谢。”
严楚看着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她两只腿蜷缩着，曲向一边。长发及腰，最纯粹的黑色，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黝黑发亮。她目光木讷的看着墙壁，睫毛又浓又翘，侧颜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专注了，顾昀缓慢的转过头，看着他。
“谢什么？”
顾昀一怔，谢什么？
她需要谢他的东西太多了，这一路上，原本与严楚没有关系的事，都因为她的缘故，惹了一身的祸事。这些事旁人避都来不及，不会有人像个傻子似的往上撞。
但有人这么做了。
他替她承担很多东西，也跟她一起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
他把她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把她的人当成是他的人，把她的朋友当成是自己的朋友。
这样一个男人，顾昀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找不到亲近的感觉。
她只是习惯了有严楚在，却没有太深的感情。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顾昀回过神，朝严楚张开手。
严楚眉头一跳，他目光深深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因为她主动投怀送抱而感到欣喜。
只是最终，顾昀还是被他抱在怀里。
顾昀感受他的心跳，砰砰有力，她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像是在打鼓，有节奏的跳跃。
“别想那么多。”
......
顾耀一夜没睡，等天亮的时候，他听见隔壁的开门声。
少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掀开被去开门。
外面站着顾昀，精神不大好，脸色略微有点苍白。
顾耀愧疚的看着她，说：“对不起，姐，我昨天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顿了顿，又说：“我不该迁怒你。”
他能主动认错，着实让顾昀觉得惊讶。
也只是几秒钟的事，顾昀把惊讶压在心底，点头。
“今天送你回去。”
顾耀却固执的摇头，说：“我不走。”
顾昀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顾耀以为顾昀妥协了，立马松了口气。
他跟着顾昀和严楚去派出所，在里面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赵启灵。
她皮肤干燥了许多，眼睛也黯淡无光。
但她看到顾昀一行人，还是笑得那么灿烂。
她说：“你们来了。”
网络上沸沸扬扬一直在传言赵启灵和那被害孕妇的事，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替赵启灵洗清嫌疑。
不是没有人，是没办法。
有人作证，亲眼看到赵启灵推了那孕妇，而这个作证的人，正是与赵启灵最亲近的人。
她的朋友？
也不算，比朋友更多一点。
那会是什么呢？
赵启灵迷茫的看着顾昀，说：“辛苦你们了。”
顾昀摇头，从兜里翻出录音笔，对站在一旁守着的警察说：“我要见你们所长。”
“所长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大概多久？”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