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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会相信，怎么会有一个人在大家都在泼你脏水的时候，他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向南对我的接触是有所图谋的呢？
大约是我本就对靠近我的人多一份戒心。
大约是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姓程的事实。
大约是他带我回家，细心的我不经意的瞥见了被匆匆收起的相框。
画框朝上，里面是一张合照。
男的是程向南，女的那个恰好我也认识。
程向希。
他的妹妹。
也曾经是我爸的学生。
这么多事情蜂拥而至，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倔强的仰着头问他。
「对吗？我说的对吗？」
「你接近我是为了你的妹妹吧！」
「你是不是和我接触的分分秒秒都恨不得拿把刀来杀了我。」
「我就说嘛，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救赎呢。」
我一股脑的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通通说出来，拽着向南衣袖的那只手却不自觉的越收越紧。
「程向南，你不了解我，我像个刺猬，去哪儿都会把自己紧紧保护好。」
「所以，你这拙劣的谎言，可露馅了哦。」
现在来装带我离开的救世主了吗。
我叹了最后一口气，然后一把推开趴在我床旁的程向南。
「我的人生，真他妈烂透了，也不需要谁来做我的救世主。」
估计是看我情绪激动，病房里站着的那些警察遣散了一切无关人员，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女警官。
「你可算醒了。」
看我精神稳定神志清明了以后，为首的那位女警官将一张报告单递给我，随后率先开口。
「顾昭昭小姐，顾峰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但是经DNA检测，顾峰似乎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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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
「江陆铭，我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
程向南的表情很冷，与他那副暖男的人设一点都不相符。
「确实我承认他爸就是个人渣，可是这一切被报复在顾昭昭的身上，未免有点太过于不公平。」
江陆铭似乎拖劲了一般半靠在墙上，默默的攥紧了拳头。他甚至没有接话，只是空洞的看向对面的景色。
「江陆铭，何必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呢。」
「你不如问问自己，当真情愿她死吗！」
对峙良久，江陆铭过来揪住了程向南的领子。
「我不该怨恨她吗？」
「那是黑暗的十二年，那是她道貌岸然的爸爸，那是她不作为的结果，那些事确实不是她做的，但是如果没有连带责任，我连怨恨都不能了吗？」
「现在你说她是受害者，可是我不委屈吗？凭什么要我要理解她？」
「被伤害的是我，被毁掉人生的也是我，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
江陆铭似乎是悲痛到了极致，一个已经成年的男性，一个在外人看来情绪稳定的男人，此刻崩溃的怒吼，面对被猛然掀起的遭遇，他哭的像个孩子。
「我何尝不知道不能完全怨她，可那些事情给我造成的阴影，谁来救我呢？」
江陆铭只是想着顾昭昭她爸做出了毁他一生的事情，那他就要让顾昭昭也尝一尝当年他所经受的绝望。
「可是你揪着回忆，这一切一辈子都不会过去。」
「那就不过去！」
「可你就没有想过，你在折磨顾昭昭的同时她也情愿在为你赎罪。」
「否则，这已经造成刑事责任似的折磨，她凭什么不报警！在法律上顾昭昭可没理由为他爸所做的事负额外的责任！」
对啊，那顾昭昭凭什么不报警。
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就那样默默的受着。
赎罪！
这个词，江陆铭从来都没有想过。
外面适时起了风，吹乱了江陆铭的头发，也吹乱了江陆铭的心绪。
程向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也没有管江陆铭究竟能不能接受这一切就自顾自的离开。
江陆铭就这样靠在医院的墙上，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委屈和恨意应该寄托在谁的身上，他何尝不知道「父债子偿」这样的观念本来就不够公平。
但是若不能寄托恨意，江陆铭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那段屈辱的过往。
这时候病房门被打开，刚刚那个女警官从里面出来，在看到江陆铭的一瞬间便停住脚步，拍了拍江陆铭的肩膀。
「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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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峰的案子一直都是我跟进的。」
「好几年前这个小姑娘就来报过案，揭发她亲生父亲猥亵儿童。」
「我当时问她，顾峰可是你的爸爸你怎么就来揭发他了呢。」
「我至今都忘不了她当时的神情，她说她想救赎你们。」
……
也没有其他废话，说完这一切以后那个女警官又拍了拍江陆铭的肩膀，最后又意味深长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其实顾昭昭从来都没有放纵她爸的行为，你没有看到的事情不代表她没有作为你说对不对。」
听完这些话，江陆铭只是在原地站着，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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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陆铭来看我的时候，手上别扭的提了一个果篮。
他没有和我说话，甚至没有看我，很久以后，他才冷漠而又别扭的的开口。
「这是楠楠托我给你买的，她知道你住院的事情很担心。」
「出院以后跟我回趟家吧，我爸和楠楠……都很想让你回去。」
我不自觉的摇头，或许连我本人都不清楚我现在有多害怕江陆铭，以至于听到「跟我回家」这四个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拒绝。
「江陆铭，我累了。」
「你日日看着我不会想起那段屈辱的记忆嘛。」
「不然你放我离开吧！」
「算我求你。」
我顾昭昭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谁，甚至他们那样的折磨我，我甚至都没有流过一滴泪，求过一句饶。
可真是我真的认输了。
继续纠缠真的没意义，我再也不想和江陆铭有任何联系了。
我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他之前就是那样的人，我一句话说的不对他会过来掐我脖子，可没想到他却红了眼。
放软了语气。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身边吗？」
「可你曾经还说爱我呢来着。」
我撇过头不看他，也不搭他的话。
「吃点水果吧，毕竟……楠楠给你买的。」
真是稀奇，江陆铭今天再也不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要不我给你削个苹果？」
「出院以后，我们再也不见了吧。」
18
江陆铭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一笔十年如一日寄到他家的匿名打款究竟是谁的手笔。
我也并非有很多零花钱，只是我把那些钱攒下来，再加上长大以后兼职赚的钱，有零有整的都打到了江陆铭的卡上。
为了不让他生疑，我甚至另外创建了微信号，装作那位善心人士每日与他说话。
我要他好好学习，好好长大。
我要他建工立业，成家成才。
有一天中午他突然给我发微信，长长的小作文读得我眼眶发红。
「阿姨，如果我怨恨了一个姑娘十多年发现一切都是错的怎么办。」
「阿姨，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是爱恨交织，她如果不是那个禽兽的女儿就好了。」
「阿姨，我已经努力在恨她了，可还是忍不住要靠近怎么办。」
「阿姨，我明明恨极了她，可我看到她触目惊心的血，我心跳都停了。」
最新的日期发来的一句。
「阿姨，他说想让我放她走，我同意了。」
我没有回复就熄了屏，眼泪掉在手背上，给心里烫了一个大大的坑。
江陆铭，没有缘分的人是走不到一块的。
后来过了好多年，我也终于走出了那段黑暗的时期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新的城市真的能唤醒一个人新的生活热情，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都会有漂亮的姑娘进来买花。
我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小店，给洋桔梗喷水的时候，小店进来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美女，要一束乒乓菊。」
我抬头看他，他还一如既往的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我女朋友喜欢。」
我噗呲一下笑出来声。
「好久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