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高三理6班学风突变，一贯倒数的排名突然直线飙高，学渣纷纷想上岸开始用功学习，这功劳离不开班上的两大黑马——成南和林胜桥。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虽然同是黑马，但区别甚大。
像林胜桥这种乖孩子，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一天到晚啃书就跟喝水一样自然，三句话离不开刷题背知识点，一下课不是在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就是在座位上念念有词——“平均速度是矢量；物体速度大，加速度不一定大； 自由落体运动是初速度为零的匀加速直线运动，遵循匀变速直线运动规律……”
再看看同桌成南，一边转笔一边看着窗外傻笑，要不是桌上的练习题密密麻麻写满了函数公式，是个人都要怀疑他年级前五十名的真实性。
成南这个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达到，总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
忘了的知识点会很自觉的把它抄个五遍背下来，一个题型换着法的解就是要吃透它，脑瓜子一旦被知识开发，有些题看一眼就能出答案。
但他不是那种爱显摆努力的人，至多就是虚荣了些，爱面子，人家夸他一句，他嘴巴能翘天上去。
这不班上有人喊他俩，说班主任让他俩去趟办公室。
成南和林胜桥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去的路上林胜桥问：“咱俩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成南耸肩：“难道是我上课跟你说话被看见了？”
林胜桥瞪了他一眼：“下次上课再跟你讲话我就是猪。”
到了办公室，老班一改往日肃容，颇为和蔼地朝两人笑了起来：“坐。”
两人连忙摇头，成南：“不了，有点心虚。”
老班一听，眉头一皱：“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林胜桥抢先告状：“就他上课老找我说话，打扰我学习。”
成南辩解：“他上数学课写语文试卷，我提醒他。”
林胜桥：“他上课老看课外书，还硬拉着我看。”
成南：“我没有，他撒谎，我就跟他说了个冷笑话。”
老班：“……”
“好啊，你俩成绩有点起色就骄傲了是吧，”老班高血压飙升，硬生生压住了：“等会回教室你俩给我分开坐，成南把课外书都给我交上来。高三了，有点进步就骄傲？你们也敢？”
成南和林胜桥低着脑袋，各自不服气。
老班又说：“今天找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高三要做一次学习分享交流会，每个班上选一人。咱们班就你俩成绩进步最明显，所以想问问你俩谁愿意上去做个分享？”
两人再次对视，成南反应过来：“不是说我俩上课说话啊？”
林胜桥：“……”
老班不争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上课爱讲话的毛病是不是得给我改改了？别天天影响别人学习行不行？”
成南小声嘟囔：“您这，刚还夸我学习进步最明显呢。”
老班一口血闷在胸口，还是林胜桥这样的乖学生更让人省心啊。
“少废话，你俩谁上？”
成南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行，林胜桥来吧。”
他一个人民币玩家就别拉仇恨了。
老班看向林胜桥，“你怎么想呢？”
林胜桥：“我可以。”
离开办公室后，他问成南：“你怎么不上？”
成南耸肩：“学渣上岸，全靠砸钱~”
林胜桥无语。
学习分享交流会那天，成南仍旧坐在最后一排，时不时看看手机，他告诉余诗雅今天林胜桥当分享代表，还发了几张林胜桥演讲的照片过去。
但是那边没有回应。
一直到林胜桥分享结束，余诗雅才回了消息：“挺好的，林胜桥很努力。”
成南不乐意了：“我也很努力啊。”
余诗雅：“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说这话其实就是随口回的，但成南此刻内心一跳，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怎么办，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多老师在这儿你还玩手机。”林胜桥下来坐到位置上，压低声音提醒他。
成南笑嘻嘻地收起手机，林胜桥狐疑地看着他，小声说：“你不对劲。”
“嗯？哪里不对劲。”成南拿过桌上的水杯喝水。
林胜桥眯了眯眼，语出惊人：“别不是真的早恋了？”
“噗。”一口水没忍住全喷在前座同学的后背上，成南立刻给他擦了擦：“对不住啊对不住。”
前座同学很是无辜：“算了，没事。”
成南这动作到底惊动了后排坐着的几位老师，果不其然，一下课他就被喊去办公室好好批评教育了。
林胜桥摇头，看来八成被自己说中了。
下午的练习还是照旧，成南给林胜桥压腿做仰卧起坐的时候，下意识抓住林胜桥的脚脖子，双膝跪在他的脚背上。
林胜桥笑：“南仔，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林胜桥眯了眯眼，有点看笑话的意味，“你在学余诗雅。”
成南抬眼看他，半天从嘴里笑骂了一个“滚”字。
没承认，也没否认。
成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并不觉得羞赧，反而有点微甜，像片轻薄的羽毛轻轻落在他心上一样，很轻，却足够令人心颤，引起重视。
后来他趴在桌上刷数学题的时候，目光却不自觉被余诗雅的球拍吸引，想起那日她笑着摸他头，说他是个很努力的人时，只觉得胸口划过一丝电流，酥酥麻麻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想。
说起来第一次见她校还是去年五月，她和林璟来四中特招，她笑着给林璟指方向，树荫下光影斑驳，洒在她身上仿佛自带柔光，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所以后来在办公室看到她摘下墨镜的样子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再后来，操场上那一笑，他差点魂都丢了。
成南知道这不太正常，可当时他并不明白这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余诗雅站在他家楼下的那天，他突然就懂了。
成南叹了口气，这张试卷一时半会怕是写不完了。
犹豫再三，他拿起手机侧过身自拍，然后发给余诗雅，抱怨道：“今天的题目真的难到变态。”
当时刚过凌晨十二点，暮春三月的风仍旧寒冷，可这夜晚却出奇的安静。
余诗雅在宿舍楼的天台上坐着，一边喷药揉捏着脚踝一边捡起地上的烟盒抖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余诗雅回头看去，周虹霞正双手抱胸地倚在门边看着她，月光清明，周虹霞的表情也很冷淡。
“教练，你怎么来了？”余诗雅慌张地把烟收了起来，解释道：“我没抽。”
余诗雅没有烟瘾，曾经训练到痛哭流涕的时候在大马路上看见一根没灭的烟头，脑子里突然就炸了下，后来心浮气躁的时候就会摸一根放嘴里，但从来不会点火。
她对自己的身体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她清楚得很。
周虹霞走到她身边坐下，捡起地上的烟盒揣兜里，破天荒没训她，反而不温不火地开口：“腿怎么样了？”
余诗雅摇头：“您也看到了，在养着呢。”
周虹霞看着她的腿，神情一动，微微揉了一把：“嗯，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给自己压力。”
余诗雅捏了捏小腿，不甚在意地说：“我知道，教练放心。”
最近训练过度，余诗雅的小腿总是会抽筋，去看了医生，说是肌肉劳损，多注意休息就好。
余诗雅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听多休息这三个字下楼没稳住就把脚崴了，这下没事也有事了。
周虹霞那常年严肃的脸在那一刻比挖煤的脸还黑，余诗雅不得不暂停一切高强度训练。
一个运动员一旦停止运动，就跟丢了魂差不多，浑身不得劲，所以余诗雅才会跑到天台来，看着自己这惨不忍睹的脚叹气。
周虹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裹紧了衣服，眉眼温柔：“知道你懂事，但是别小看任何一个伤口。天冷，回去睡吧。”
余诗雅自小就和父母聚少离多，天天都待在训练场，身边的教练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周虹霞，这个外号“女魔头”的羽坛教练却给了她一种近乎母爱的关怀。
所以她对于周虹霞的话几乎从来不会反驳和质疑。
余诗雅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笑道：“教练，我身残志坚，您别扶我了。”
周虹霞收回手，喊亮了楼道灯，走一步一回头，“下楼梯小心些。”
余诗雅扶着墙，抬头扬起一个笑脸，周虹霞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啊。
回到宿舍后，余诗雅躺在床上，又揉了会腿才掏出手机，看到成南的照片，慢慢笑了起来。
她说：“别熬夜太晚，小心明天起来知识点全跑光。”
还在刷题的成南看到手机一亮，停了笔，慢悠悠地说：“我是被知识开发过的人，别小瞧我。”
想着这么晚了余诗雅还没睡，又问：“训练这么辛苦吗？刚下训？”
余诗雅笑，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我这几天休息。困了，晚安。”
成南回了个可爱的比心表情包，突然有种少男心爆棚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偶尔也觉得有点小甜蜜，这独一份的感受也只能当事人自己体会。
成南伸了伸懒腰，看着一旁的羽毛球拍，眼里涌出无限温柔。
暮春的天气反复无常，昨天还是湿雨滴滴，今儿就阳光明媚了。
成南一到教室就看见林胜桥在收拾课桌， 老班背着手站在一边，看到成南来了睨了眼：“别忘了把你的课外书交上来。”
成南：“……”
敢情这么多天了还没忘记要他交课外书。
成南也乖巧，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二话不说把课桌里的课外书齐齐摆上桌上交，老班那个脸色真的是五彩斑斓，收了书还不忘让他写检讨。
成南喊冤，老班瞪他：“不写，这些书没得还。”
成南这会连冤都喊不了了，林胜桥在一边幸灾乐祸，“没事，又不是没写过。”
成南：“去去去，滚回你自己座位去。”
林胜桥笑嘻嘻地把桌子搬到了第一组的最后一排继续啃题。
不过学习归学习，训练不能落下。
下午徐天让两人比试比试，顺便给点指导意见。一场对打下来，成南和林胜桥都觉得意犹未尽。
四月省级赛在即，两人几乎都是拿出拼命的架势来对待每一天的训练，搞得徐天也有些紧张，一双眼睛都长在他俩身上了。
这会成南和林胜桥在球场上坐着，徐天撤回办公室。
林胜桥筋疲力尽地笑道：“过瘾。”
成南点头，握着余诗雅的球拍不停擦拭，林胜桥看了那球拍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成南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林胜桥越笑越大声，最后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笑。
成南停了动作，疑惑地跟着笑：“你干嘛？”
林胜桥摆手，等笑够了，他坐起身，直视成南：“你这球拍看着眼熟啊。”
成南挑眉，不说话了。
林胜桥：“余诗雅的。”
眉眼一动，成南光是听到余诗雅这三个字，都足够让他在心里乐一天了。
他舔了舔嘴唇，极力压制笑意，“你怎么知道？”
林胜桥一副你别小瞧我的样子说：“好歹我是她粉丝，你刚拿着它的那天我就觉得眼熟，回去我就看了余诗雅的比赛视频，这球拍上的字母我是不会认错的。”
成南看着球拍正中间的字母Y，眼里淌着汩汩温柔，不禁又握紧了球拍，好像握紧它就握紧了余诗雅。
“我偶像送你的？”
成南点头：“我球拍坏了，找她推荐，然后她正好有一副就送我了。”
林胜桥显然不信：“你球拍什么时候坏了？”
成南：“……”
“我说坏了就是坏了。”他尴尬地咳了声，别过脸。
“哟哟哟，你不对劲。”林胜桥一脸坏笑，“你是不是……”
“滚蛋。”成南不自在地起身要走，想了想，又警告道：“你别多嘴。”
林胜桥切了一声，“谁爱管你。”
话是这么说，可林胜桥的八卦之魂此刻烧得正旺，起身追在成南后边问都问东问西。
成南踹了他两脚，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