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体外的素菜馆是队里常来聚餐的地方,林璟坐在余诗雅身边给她夹菜,周虹霞难得开玩笑:“小林是个细心人,还没谈女朋友么?”
林璟一顿,笑道:“没有,不过,倒是有个喜欢的人。”
陈海琳坐在余诗雅对面,一脚踢过来,坏笑着朝她使眼色:“说你呢。”
余诗雅一抖,杯里的茶洒了点,匆忙收拾后狠狠剜了眼她。
林璟给她重新续上茶,关切地问:“怎么了?”
余诗雅迎着众人打量的眼神,心中有点不安,“啊,有点冷,抖了个激灵哈哈。”
林璟给她把衣服披上,周虹霞看着默不作声,余诗雅心里叫苦,感觉要挨批了。
陈海琳不嫌事大,开始挖八卦:“林师兄,你竟然有喜欢的人!我们认识吗?”
林璟看她,不像责备的意思:“话多,吃饭堵不住你的嘴?”
陈海琳耸肩,默默扒饭。
周虹霞这会开嗓了:“比赛归比赛,恋爱归恋爱,不要混为一谈了。”
这是警告,余诗雅觉得自己首当其冲,有成南这个人天天在身边转悠,周虹霞就差把眼睛长到她身上了。
余诗雅也默默扒饭,林璟给周虹霞倒了杯茶:“周教练说得对,大家也都记得的。”
周虹霞接了这杯茶饮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顿饭也算吃得开心。
饭后林璟送余诗雅回公寓,把饭间周虹霞的话捡了回来,换了个方式轻松问道:“诗雅,你入队这么多年,就没有碰上喜欢的男生吗?”
这话题来得猝不及防,夜风有点冷,余诗雅裹紧了衣服,声音清浅,“知道周教练为什么有‘女魔头’的称号吗?”她看了林璟一眼,小声地说:“因为她事事要管,而且一管到底。”她撇了撇嘴,“在这种强压下,我们可不敢顶风作案。”
林璟听她这么吐槽也笑了起来,说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末了又说:“那我就放心了。”
他双手插进衣兜里,笑道:“之前听说你和成南走得很近,还闹了绯闻,幸好没什么波澜,不然我估计你得在周教练那里要脱层皮。”
余诗雅听到成南的名字,突然就不说话了。
“诗雅,我其实也不想这么管着你,但是周教练的话我很赞同,你应该离成南远一点。”
余诗雅想起周虹霞给自己下的禁爱令,这会又听着林璟嘴里吐出来的话,突然起了逆反心理,“为什么啊?我觉得挺好的啊,我跟他来往一没耽误学习,二没影响训练,我挺开心的,为什么要远离?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林璟头一回见她这么发脾气,半晌才说:“诗雅,这是为你好。成南对你存了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余诗雅停住,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
“那你……”
“不要再问我这件事了,”余诗雅叹了口气,克制着说:“我已经尽力离他远点了。”
林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哽得哑口无言,这是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了妥协与不甘。一瞬间,林璟有种怅然若失的怪异感。
一路无言,到了公寓楼下,余诗雅还是开口了:“林璟,谢谢你过来看我,很晚了,回吧。”
林璟嗯了声却没走,余诗雅问:“还有什么事吗?”
林璟做了个深呼吸,逗笑了余诗雅。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本来想等到你退役再说,但我又怕中途生变。”他苦笑了下,“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他看着余诗雅,轻轻的说:“既然你心里有了迟疑,那就做个选择吧。余诗雅,我喜欢你。”
余诗雅一时无言脑子里的定时炸弹提前爆了,炸得她晕头转向,“我……”
“我知道你现在有禁爱令,但是没关系诗雅,我告诉你并不是想让你跟我谈恋爱,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林璟走近她,“我不想吓着你,但我也不想输给一个毛头小子。”他弯腰凑近与她对视,在昏黄的感应灯下看见了她眼中的慌乱,笑了笑:“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我可以等。”
他摸了摸她的头,像个大哥哥一样笑得轻松,“走了。”
还在发愣的余诗雅喊住了他,她也做了个深呼吸,却没逗笑林璟,“谢谢,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她始终认为和林璟所有的靠近都源自欣赏而不是喜欢。
“林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可以说知己知彼了,”她看着林璟,很是冷静地说:“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选择什么,就算我在犹豫,那也不过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林璟,我欣赏你,但不是喜欢。”
林璟离她不过一米远,很想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下去了,这一字一句无一不是在戳他的心啊,血淋淋的实在狼狈。
他才意识到,这就是余诗雅啊。
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选择,还有自己的道理。不拖泥带水有时候也是个很伤人的褒义词呢。
他点点头,苦笑了声:“诗雅,下次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余诗雅抿了抿嘴,咆哮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不行,打死都不行。”
她像往常一样对他张牙舞爪一顿乱锤:“赶紧给我滚,我回去睡了。”
林璟被赶走,看着余诗雅上楼的身影还有点愣神。
楼道的灯熄了,周围一片黑暗,林璟挥了挥手,小声说:“我可以退回原来的位置,但你应该走得再远一点。”
楼道的灯亮了又熄,余思雅就在黑暗中摸出钥匙,“啪”一声,门开了,楼道灯也亮了,地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余诗雅瞳孔骤缩,一个弯腰使了个回旋踢将那人踢趴下,她赶紧上前反剪那人的手,厉声问:“你是谁!”
身下的人疼得龇牙咧嘴,颤抖着说:“成南,我是成南……”
余诗雅一惊,赶紧扶他起来检查他伤哪儿了。
成南捂着肩膀,那种撕裂感觉他真怕自己的手就折在这儿了,“真没想到你还会两招,挺好的。”
余诗雅看他手掌磨破了皮将他领进屋找来碘伏消毒,“顺便学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
这要怎么说,难道说我在这儿等你,结果听见了林璟跟你告白?还知道了你身上有禁爱令?
余诗雅给他贴了两个创可贴,两个拇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在他心里掀过一阵微痒。
余诗雅有点庆幸:“还好摔的不是右手。”
成南突然握紧手掌抓住了余诗雅的手,她下意识抽手:“松开,你不疼吗?”
成南摇头,心里仿佛爬过千万只蚂蚁,胸口积着一口气不吐不快:“我都听见了。”
余诗雅静了下来,他也冷静了,轻声问:“所以,你跟我保持距离是不是因为禁爱令?”
余诗雅不做声,他就当默认了。原来他真的给余诗雅带来麻烦了。
他松开了余诗雅的手,手掌立刻传来痛意,他却浑然不觉,“所以,我跟林教练是不是一样,你只是出于欣赏?”
余诗雅没接话,脑子里迅速组织语言,成南笑了,“我明白了。”
他起身要走,开门时又说:“诗雅,其实欣赏也是喜欢的一种,它只是需要东西催化而已。”他跨出门,看着她,笑,“我不会再给你带来麻烦,也不会后退的。”
他表完真心就走,余诗雅还在发愣,良久,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意识到刚刚成南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
她突然笑了起来,给江眠打了个电话,少女的心事絮絮叨叨,窗外皎月高悬,一路寒意却吹不冷一腔热血。
月底,学校里到处拉起了羽毛球队的横幅,陆乘风的粉丝还做了他的海报贴在公告栏。
成南跟他走在路上,忍俊不禁:“就你这人气,你女朋友不吃醋吗?”
陆乘风笑不出来了,“那有什么办法,我能做的都做了。”
听他语气不太好,成南就不再往下说了。
陆乘风突然叹了口气:“人如果有了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有取舍,我想要的兼得不了。”
成南也听说过他被国家队拒绝的事,心里大致有了底,想着余诗雅大概也是这样的状态,人要做取舍其实也很容易,哪个重要有利就要哪个。
“我跟你不一样,我想要的就都要,只要我敢,没什么是我承担不起的。”
他一早就做好了决定,不管是前途还是余诗雅,他都要。
陆乘风对他那种狂野的欲望已经见怪不怪了,欲望这种东西有时候不需要勇气做推动。
“我可能真的没看错你。”
竞技场需要这样的热血与欲望。
成南问:“五月全国高校联合赛可能是你最后一场比赛,你就没有想过继续打下去?”
陆乘风摇头:“回去继承家业。”
成南突然想起来,好像国家队的队服和运动器材都是陆乘风家里提供的,也能算是个国字号的企业了吧。
“挺好,就是可惜你这身本领。”
陆乘风不置可否,领着他往球场去,此刻没有什么比在那四方地上洒热血,挥热汗来得得劲。
和青大的友谊赛,余诗雅依旧没来,成南不动声色地掩住失落,转眼就给对手下面子,直肠子般的打法似在发泄不快,把对手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
罗城跟青大的教练在一块,做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无奈样:“太年轻,只知道横冲直撞,没点章法。”
可眼里却是骄傲的,心说,这成南也太会给人长面子了吧。
成南哪管这么多,他只想赢,只有赢了才有资格站到余诗雅的面前。
余诗雅颤颤巍巍等到分数线出来后又立刻投身于第二波复试的复习阶段,每天劳心劳力,她觉得自己快吃不消了。跟周虹霞请了一天假,生拉硬拽把江眠拖了出来。
两个被考研折磨得茶饭不思的妹子此刻就蹲在马路边嚼口香糖,马路上车来车往,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终于,江眠沉不住气了,问:“你说散心就是蹲在马路边吃灰吗?”
“啪”泡泡破了,余诗雅看她:“那你说怎么办?”
江眠腿麻了,掏出手机买了附近影院的电影票,两人的座位是按摩椅,结果电影没看倒睡了个正香。
电影散场后两人是被保洁阿姨叫醒的,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早知道这样,不如在家睡一觉好了。”
余诗雅搓了搓脸,终于清醒了些。
江眠跟着她迷迷糊糊地出了影院,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伸了个懒腰问:“接下来去干嘛?”
余诗雅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带你去吃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