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菜馆内,余诗雅大快朵颐,江眠几番欲言又止,一双筷子在这些豆类食品里下不去手。
余诗雅给她夹了块“肉”,“尝尝,不比外边的烤肉差。”她饭量本来就大,此刻已经是第三碗饭了,“我们队经常来这里吃,我轻易都不带人来的。”
江眠内心复杂地夹了块“肉”到嘴里,本来皱巴巴的苦瓜脸渐渐舒展了,“嗯,还可以啊,我本来以为有股豆腥味,没想到还真是烤肉的味道。”
余诗雅风卷残云般端起第四碗饭,笑得一脸满足。
江眠让她慢点吃,没人跟她抢,“我前两天看朋友圈,青大的人来咱们学校打友谊赛,你没去看吗?”
“嗐,我哪有时间。”余诗雅边吃边说:“每天刷题练球,我跟你讲,我这手都要断了。睡觉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去看别人打球。”
江眠边吃边说:“其实友谊赛那天我去了,”她笑了声,有点自嘲的意味,“别这么看我,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看到陆乘风的那一秒,我觉得自己很狼狈。”
她吃了口菜,接着说:“现在的我就跟成南差不多,得不到的越想靠近,这种致命的诱惑需要强大的克制力去压抑自己的感情才有可能得到那么一个渺小的机会。”
余诗雅夹菜的手一顿,“提他干什么?”
江眠恨铁不成钢地拿筷子敲她脑袋,“你到底打算对成南怎么办?”
余诗雅不说话了,一碗饭被她戳成蜂窝。
“雅雅,成南其实可以放开手脚追你,但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在为你考虑。”
“眠眠……”
江眠笑:“但我不一样,我不能大方去追求陆乘风。他明明也没有那么好,可在爱情的滤镜里,他的哪个性格哪面人设我都喜欢。在成南的心里想必也是这么想你的,所以他总是迁就着你,生怕给你带来麻烦。”
“其实你自己清楚,禁爱令只是一个形式,周教练不可能一辈子都锁着你。”
余诗雅笑了笑:“这是为我好,我接受。”
江面摇头:“接受是一方面,心里怎么想是另一回事。在爱情里,爱的那一个人最擅长做的就是等待。这跟你打球可不一样,因为没有输赢。”
余诗雅从来没有站在成南的角度去想过这些事,一时哑口无言,现在江眠以身作则跟她拆解,她才恍然大悟,“是我死脑筋了。”
江眠一吐为快,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余诗雅拉她去公寓过夜,调笑道:“哎呀,你都这么看得开,当然自己也明白一个道理。爱他,就等他分手。”
江眠作势要打她,她赶紧闪,却没想到这一闪,为江眠的暗恋撞了个缺口。
对面马路上停着一辆被砸得稀巴烂的豪车,地上两个男人扭打在一块,旁边女生哭喊着:“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想上去拉开两个人,却被另一个男生死死拉住。
余诗雅拉江眠过来看戏:“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真的可以看到这么狗血的一幕。呵,一看就知道,被打的那个肯定是姘头。”
天太黑,她们隔得有点远,甚至看不清人脸,但看那你死我活的架势,余诗雅都打了个冷颤,“这打得也太狠了吧。”
江眠突然抓紧了余诗雅的手,怆然道:“雅雅,是付染。”
付染是陆乘风的女朋友。
余诗雅愣了两秒,冷笑一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陆乘风一拳一拳砸在那男人脸上,额头青筋暴起,本来温润的一张脸此刻却十分暴戾,他咬紧牙关,机械般揍着身下的男人,那男人被打的口吐鲜血,脸都肿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有点瘆人。
成南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去拉陆乘风:“够了,够了!队长,再打下会出人命的。”
付染赶紧跑来,看着地上的人哭得越来越大声,颤抖着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去那人脸上的血迹。
陆乘风简直打红了眼,见付染跑去扶那个姘头,气得又踹了那人两脚。
成南赶紧打了120,拉着陆乘风说:“陆乘风,你冷静一点!”
陆乘风脸上也挂了彩,心气难平,强压着怒意问付染:“为什么?”
他那么喜欢她,对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和珍爱,为什么她要劈腿?
付染人都快吓傻了,仅存的一丝冷静此刻全用在陆乘风这个问题上,她跪坐在地,抱着地上的人心疼不已,“陆乘风,我们分手吧。”
陆乘风整个人怔愣了下,缓缓问道:“为什么?”
她看向他,眼泪一直往下掉,“不爱了。”
救护车来了,成南赶紧站路边,帮着医护人员抬人,付染牵起一丝苦笑:“陆乘风,我早就想跟你说分手了,可是跟你分个手都要约时间呢。真是讽刺。”
她说完这句就跟上了救护车,满心满眼都是担架上的那个人,那种心疼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陆乘风站在原地,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成南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南。你先回吧,我一个人走走。”陆乘风推了他几步,几乎有点哀求的开口:“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这边成南一离开,那边江眠立刻就要跟上去,余诗雅拉住她:“你干嘛去?”
江眠扯开她的手,“我去看看陆乘风,我怕他出什么事。”她说:“求你了雅雅,让我去,不然我没办法安心。”
余诗雅侧过身,让她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江眠穿过马路,就像以前在学校一样,永远保持着一百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陆乘风。
余诗雅站了会才往学校走去,没想到又看到成南跑了回来,一时避之不及。
成南跑到她面前,有点疑惑:“诗雅,你怎么在外面?”
余诗雅点头,说:“嗯,请了半天假出来散心。”又问:“这么晚了你去哪?”
“哦,我去找陆乘风。”
说着他就要走,余诗雅拉他,古怪地说:“不用担心,他身边有人跟着。”
成南反应了两秒才问道:“你……都看见了?”
余诗雅嗯了声,拽着他手臂往学校走。
成南叹了口气,说:“陆乘风其实挺喜欢他女朋友的,训练时还会念着他女朋友。但是今天一见面,他冲上去就拽人家,还把那男的揍了顿,我一看情况就知道他被绿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种事,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所以我才拉着付染。但我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难看。”
余诗雅没接话,问他:“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成南意识到余诗雅还拽着他手腕,抿了抿嘴,“陆乘风说让我陪他去看看球拍,正走着就发生了这些事。”
余诗雅想起去年夏天问陆乘风什么时候跟女朋友分手,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分手。
那个时候她还在心里为江眠的暗恋感到惋惜,但现在她不想评价这件事。
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爱情,却有百分百的真心。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即使不爱了,那也是爱过的。
余诗雅叹了口气:“这事你不要管了。”
成南轻轻“嗯”了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他突然笑了。
余诗雅问他:“你笑什么?”
成南指着地上的影子说:“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对?”
余诗雅看去,地上的两个影子清楚地印着她挽住成南的手臂,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走着,亲密无间。
她赶紧松开,成南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低头轻语:“既然抓住了,我就不会轻易松开。”
若此时天光大亮,余诗雅心里那点微漾的涟漪就会被无限放大,人尽皆知。
成南摁着她停在自己臂间的手,笑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好忙,忙到没时间回我的消息,忙到我在学校里都看不见你的身影。”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终于逮着机会了,要把这些日子的想念尽数说尽:“我跟自己说不要去打扰你,等你来找我。 我训练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你,你教我的反手接发球我现在打得很好,但是你一次都没看过。我知道你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我真的,很想看到你。”
他松开手垂在身侧,目视前方在故作轻松:“我还要感谢陆乘风,不是他,我今晚就不会遇见你,不遇见你,我就不知道自己这么想你。”
他正经起来的时候总是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就像此刻,他只是轻轻地说着话,余诗雅却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团棉花,被无尽的温柔包裹着。
“成南,”她抽回手,“谢谢你。”
成南觉得自己手臂间空荡荡的,心也跟着失落了起来。
她在教师公寓与学生公寓的分岔路口站定,对成南说:“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但我仍然觉得,事情本不该这样的。”她往公寓走了两步,“我必须承认,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我不喜欢姐弟恋。”
成南:“诗雅,这不应该是你拒绝我的理由。”他朝她走近,弯下腰与她平视,“我没办法跨越年龄,但我能走近你。如果你觉得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那就错了。你不能低估我对你的喜欢。”
他说得很认真,就跟在球场上奋力厮杀时浑身冒出汩汩不绝的强势威压一样,他逼的余诗雅不得不停下思考他说的话。
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余诗雅清楚地听到了爱情的种子破土发芽的声音,她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圈又落回肚子里,最后在成南的炽热的眼神里落荒而逃。
成南在夜色里捂脸笑着,心里的确定值变成了80%,他的女神心里是有他的。
他也并没有被她劝退,反而斗志高燃,万里长征已经过半,再努努力就好了。
年龄算什么,它不能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