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家的全家福?
这,这里面的故事,我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露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的脸颊上有泪痕,灯光下闪闪发亮。
眼睛是不会骗我的,我从白露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悲伤和仇恨,没有发虚的成分,她也知道,我这是探究真伪,她一瞬不眨地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躲避。
这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那……”
白露打断了我,她无声地流着泪,看着我摇头说:“你能猜得出来,但我想要说出来,不要再让我憋着了,我怕我随时都会忍不住,好吗?”
作一个倾听者,我自觉还是够格的。
我说:“好,我听着,你说。”
白露告诉我,她原本不叫白露,这个名字,是她十四岁的时候开始用的,那年,那个夏天,这张白氏全家福,是她最深刻的记忆。
当年,在刚刚发展起来的望海,有一个白氏文化公司,实力很是雄厚,当时周边的各大城市里打拼的文娱从业者,很多都是白氏文化公司的人,九年前,这片高档别墅区刚刚建成,还没有几个望海的人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但白氏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家庭,可见白氏当年的威风。
九年前的那个夏天,也就是白氏一家住进这里的时候,白露一家出门去拍摄了这张全家福,白露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一家和和美美的人最后的一张全家福,也是留给她最后的一张照片。
从公园里出来的瞬间,一辆渣土车撞从后面窜上了白露一家人乘坐的小轿车,除了当时很贪玩,坐在副驾驶座上而被开车的白父一把从车里推出去从而避开一劫的白露,其他三口全部罹难。
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当时爬起来就逃进了公园里的白露就知道。
听到这里,我后背发凉,连忙问道:“那,你是怎么从凶手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白露泪流满面,却没有任何哭声,就连我一个大男人也觉着渗得慌。
她哭着笑了,深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逃?怎么可能逃得过呢,要不是我自己一心求生,怎么可能从他们的谋杀中逃出来呢。”
事发之后,白露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医院跟已经没有气息的家人呆在一起,而是先找到了当时的白氏公司里那些高层,用白父早早就留下的遗嘱,以实力雄厚的白氏公司作为诱饵,诱使公司里的高层彼此之间展开斗争,虽然最后白氏公司是完全被一拥而上的那群人夺走了,但白露却得到了应有的东西。
首先,她用一部分股份作为报酬,成功挑起公司和企图通过谋杀来夺取白氏文化公司的凶手的斗争,那些人为了钱,自然会忽略她这个白氏公司真正的继承人,因为白氏公司已经被白露拿出去分给别的人了。
然后,白露用白父早就为她安排好的第二个身份出现在了白氏暗中资助的孤儿院里,有提前留下的后手,白露很轻易就通过了凶手的追杀和幕后黑手的暗害。
最后,已经安全的白露把白氏公司彻底抛了出去,还隐藏着的那些凶手们再也忍不住,全部都跳了出来,白露用白父白母留下的最后一点资源,最终找到了凶手和幕后黑手的真正身份。
幕后黑手,正是望海的前任一把手,如今已经退到二线的高级官员。
而下黑手的杀手,则是如今已经死于夺产阴谋的姓王的。
她记住了这两个人,从此,以白露的身份开始了长达九年的成长和复仇的道路。
我完全明白了,此时,对于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我没有惧怕,没有警惕,只有深深的佩服。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在想象中能做什么?
早恋?
叛逆?
或者是,乖乖女,当好学生?
白露十四五岁的时候,她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不但要在狠毒无耻的凶手滴血的刀下逃生,还要找出凶手和幕后黑手,她能当机立断把那么大的家产抛出去当做活命的筹码,这本就已经够让人佩服了,何况,她竟能用那么多的家产来挑起敌人和潜在敌人的斗争,为自己跑到早就安排好的退路安全区,这种智商和果决,在成年男人里也很少见,更不要说对于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女了。
我由衷地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了不起!”
了不起的还有白父,他肯定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人想害他,要不然就不至于连女儿的第二个身份都安排好,还能暗中安排一个孤儿院出来。
恐怕,当时陪妻儿去公园里玩耍,就已经是白父在用自己觉着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多陪陪家人了吧。
只是他没有想到敌人会那么早动手,要不然,以白父的先见之明,或许是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人逃过那次灾难的。
对我的称赞,白露一笑置之,她脸上流着眼泪,带着笑容,双目中却尽是哀伤与仇恨,这个女人,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要远离她才行。
可我做不到铁石心肠,哪怕我曾经以为自己足够铁石心肠的了。
我拿起茶几上的餐巾纸,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白露没有用,把我手推了回来,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吸溜了一下鼻子,哼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去会所作践自己,也是要报仇。我猜到你有别的渠道,所以,我找上你,你要是不高兴,那我也没办法。”
这话说的,我被你利用,倒还连点怨气都不能有了?
我不担心这是美人计,要是这是美人计,但凡我看穿或者不想帮她,只需要出去随便嚷嚷一声,当年的凶手,马上就会再次卷土重来,我相信白露不是一个肯这么轻易牺牲自己的人。
但要帮她,我心里也没底。
她的仇恨太深了,恐怕她为了报仇,是不会顾及一切的,连她自己都舍得搭进去,更不要说是旁人了。
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白露足以重视我,不把我当棋子用。
“我会帮你,但不会用尽全力帮你。”斟酌再三,我谨慎地表态,“你知道,我不是会为了你,就可以连自己都不要的人,毕竟,我们没太深的交情。而且,你应该能理解,我面对的是你这么一个为了复仇,连自己都不会顾及的人。”
这番话说的已经够直接明白了。
白露点点头,这才拿起餐巾纸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很认真地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才会找你请求帮助。一个可以随意舍弃自己的人,要么有必然的理由,要么就是只会随口说说,而绝不会当真的人。这两种人,都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这么说,我还应该觉着骄傲了是吧?
我心里很沉重,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你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也没有什么背景,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我说道。
白露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卧底,卧底,可以在潜伏期间什么都不做,一旦在恰当的时候醒来,就可以拿到最关键的情报的卧底,就是优秀的卧底。”白露解释她摇头的原因,“至于你说的背景,首先,和我比起来,你足够安全,会所再怀疑你,也不会想到比发现我更可怕的理由。其次,你既然能到会所来,而且能够死扛到今天,这说明你是觉着有比较大的把握,在你的渠道上消化你拿到的情报的。”
红肿的双目巧笑熙然地看着我,白露微微笑道:“至于这最后么,你足够谨慎,足够坚韧,更重要的是足够胆大,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相信,我们至少是可以合作的。对我来说,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对象,甚至可以达到会帮助我的朋友的地步,这很奢侈,我不可以放过一个。”
我不认为我有她说的那么重要,那么好。
然后,白露又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已经退休的那个人能量太大,要找九年前他指使姓王的下手杀人的证据很难,对不对?但我要说的是,只要拿到姓王的违法乱纪的证据,只要这些证据能递交上去,只要你能够有把握对姓王的展开审判,那个人根本不用管,就会有一群狼一样的人扑上去对他展开撕咬,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姓王的是否会被正义审判,这是所有问题要得到解决的关键,也是我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忽然,我自己心里也担忧起来了,凭陈叶的能量,和沈晴的渠道,就算拿到姓王的那些犯罪的证据,正义会出席吗?
毕竟,这样看来姓王的跟太多势力有太深的关系了,我们要把姓王的以及他的势力送到审判席上,那些人会干看着?
斗争到了今天,我连门槛都还没有进去呢!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彷佛自己正站在某个悬崖的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