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这么晚找我过来可是有何事?”
“有件事要说与你听,关于肃亲王的。”
“肃亲王?眼下不是正在府中称病拒不上朝么?”
“早前穆萧被肃亲王私自关押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这事并没有发生多久,况且那日还是我安排他们兄妹俩见面,自然是记得的,可是这事都过去几个月了,四哥提起此事做什么?”
“肃亲王当时突然寻了穆萧的麻烦,自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与穆宸交好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梅氏。”
“四哥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梅氏全族尽灭,况且这穆家同梅家也早已断了姻亲关系,怎的就突然又有了联系?”
“当日梅家因何获罪以致灭族?”
洛王爷看着御亲王绕着弯子与自己说话显然很不习惯,向来御亲王与自己都是直来直往从未这样别扭过,而今日却一直问着问题来等他做答。
“四哥若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这样一直问下去倒是让我糊涂了。”
“你既然心急,那我也不与你绕弯子,当年人人都以为是因梅氏与孤蜀私下联系,但你我皆知除此之外就是因为梅氏私养精兵一事被皇上知晓,所以皇上才没有办法等下去,趁着梅正峰未有防备之时将其一举拿下。”
“没错,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但这事也算是了结了,为何四哥今日又提起?这事又与肃亲王有何干系?”
“梅氏当年囤养精兵的财务并未被扫空,而是被藏匿起来了。梅氏犯事后,全族都被绞杀,此事自然再无人知晓,但却不知怎么的,这事偏让肃亲王知道了,所以便将心思用在了穆萧身上。”
“四哥这话的意思是穆萧知道藏匿的地点?”
“不然,若是穆萧当真知道,肃亲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交与皇上,而皇上也更不会轻易的将他流放。”
“听四哥这口气,四哥知道这藏匿的地点?”
“我自然是不知,不过自然有人知道。”
“你是说穆宸?”
“不错,但眼下除了这个我们还有一事必须提防起来。”
“肃亲王,如果四哥所说之事皆为事实,那肃亲王便是早动了心思,若是如此,我们当真应该早做准备。”
“穆宸也是这个意思,让你务必防着肃亲王,但眼下肃亲王与皇上之间,你还是需要蛰伏,谁赢谁输尚且不明。”
“四哥见过穆宸了?”洛王爷听到御亲王的话,便直接开口问着,如果御亲王的回答是确定的,那么直能说是穆宸开始避着不见自己。
“今日在云清道长那里见到的。”
“怕不是偶然吧?云清道长向来游历四方,偶然回来所见之人也屈指可数,况且穆宸从来不识云清道长,想必是为了寻你而去的。”
“她却是寻我而去,不过也是要我与你说这件事情罢了。”御亲王察觉出洛王爷的口气不对,也不好再隐瞒些什么。
“如今她这是要与我彻底了断了么?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么?”
“老七,若不是你大婚那日说了那样的话叫宸儿难堪,她又何须跑了那样许久,赶着日头最毒的时候去找我说那些话来传达给你?”
听到御亲王这样说,洛王爷也稍稍冷静下来,他自然大婚那日本不该对穆宸说那样的话,可是借着酒劲有些微醺又有些不甘心又恰巧在那时遇到了穆宸便脱口而出。事后自己也有后悔,知道穆宸这几日都不曾派人传任何口信便知道她是在怪自己。
“她…。。可有怪我?”
“并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给她些时间吧,相信她自己会调节好的。”
洛王爷听着御亲王的话,也知道眼下也只有穆宸心里放下了,才能如往常一般,只是如往常一般是否真的能回到往常…。
往常的时候他还未娶妻,没有王妃,任凭穆宸如何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总觉得还是有些希望的,也许待他指点江山那一日,穆宸会有回旋的余地也未可知,虽然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也总归是可以报些希冀的。
如今洛王妃的头衔顶在凤承欢的头上,洛王爷便再也不是从前的洛王爷,洛王爷所有的一切都与凤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四哥今日可愿陪我在醉一回?”
“你这新婚燕儿的时候,不着急回府上陪着娇妻,却赖在我这里讨酒喝,若是让旁人知晓,还不知道如何谈说此事。”
“大婚前的种种礼遇,大婚后洛王妃的头衔,回门之日的恩爱还不够么?我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些,况且我日日在人前做戏,今儿倒想放松一回,难得到四哥这里讨口酒喝也不给么?”
洛王爷说的有些心酸,但却也无可奈何。有得必有失,如今虽然他失去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却换回了凤国公府的支持,换回了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处处受限任人打压的闲散王爷。
“这笔帐,如何算都是我夜青尧得了便宜。”
御亲王也晓得他所说之事,也懂得他现在心中的苦闷,摇了摇头也不再阻挠他,命人将府里的醉仙酿取了出来。
“四哥今日到是大方,竟然连醉仙酿都搬了出来,看来真的是要一醉方休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话,喝着酒。此番情景倒像是年少时在宫中住的岁月,那日两人也常常喝着酒谈天说地,少年壮志。
“四哥可还记得曾经我们喝酒时常吟的那首词么?”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
“一诺千金重。一诺千金重啊。”
洛王爷重复着御亲王刚刚念出的词,语气中有些明显的苦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仰头说道“少年意义,凭你是如何得志,都逃不过机关算计,若是父皇还在…。”
“老七你喝多了。”御亲王将洛王爷没说完的话打断,不想让他继续再说下去。
“四哥,为什么打断我?难道不是么?当年诸多皇子中,父皇最疼的就是你,最看重的就是我,人人都以为皇位必然于我…。。”
“老七,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切莫要再提。”
“四哥当年的志向呢?怎的这几年也变的如此畏首畏尾了?”说罢,洛王爷直接将酒坛拿起,直接灌了起来。
“我以为这世间变的只有我一人,岂止世人都在变,人心易变罢了。”
御亲王看着眼前已经大醉的洛王爷,知道此时对他说些什么已是无用。
少年得志的洛王爷是先皇一众孩儿里最得先皇看重之人,虽然生的稍晚,也是开蒙最晚的皇子,七岁时才入尚书房,却是众多皇子中最为聪明的一个,太傅时常夸赞其聪慧。习武骑射自然也不再话下,是鲜少先皇亲自授业的皇子之一。这样的一个天之娇子即便是先皇早已立了太子,但朝中大臣私下里也都觉得将来最有可能刊登大位之人必是七皇子无疑。
那样的年纪里被众人如月亮一般的捧在手心里,自是无比得意与自负,怎料所有的光环在潮汐之内便已是风云巨变,先皇驾崩,五皇子夜青珏受朝臣拥立继位。
数月之内他便从一个人人敬仰拥戴的七皇子变成了一个处处受限不得施展报复的洛王爷。
许是这些年压抑的久了,如此发泄出来才会这般的汹涌。
御亲王依旧如平日里那般风清云淡的模样,好似遇到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一般,看着已然醉倒的洛王爷,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说道“虽然我从无心与皇位,但这许多年来过的也并不自在,尽管我做出一幅闲云野鹤的样子,也终归还是逃不开。”
这样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已醉的洛王爷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对着空气中喊道:“冷西风,你家王爷醉了,还是将他送回府上吧,如今府里总归是添了一人。”
冷西风现身将洛王爷扶起,洛王爷口中还不清晰的叫着“四哥,父皇。”这样的话。
“若是回府的时候你家王爷还未醒酒便将这个喂他吃下,免得他说些什么惹了你家王妃不快。”
“多谢御亲王。”冷西风将御亲王递过来的小瓶收入怀中,便将洛王爷扶上马车离开了御亲王府。
在洛王爷离开之后,御亲王瞧了瞧自己府上的房角之处,便说道“洵王既然都来了那么久,如今人都走了还请现身吧。”
御亲王说完此话,玄澈便知道御亲王绝非如寻常看起来这般无用,若无内功深厚,能察觉出他藏匿许久的人还不多见。
“本王今日也是想来向御亲王讨口酒喝,怎料洛王爷也在这。”
“既是如此,洵王怎么会赖在这里许久也不离开?”
“倒是御亲王,既然已经发现我藏身此处,何不早早叫我出来,就不怕你与洛王爷说的话全被本王听了去。”
御亲王懒的同玄澈这般无赖之人继续纠缠,随手拿起一坛未开封的醉仙酿便直直的向洵王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