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他跑着跑着突然放慢了脚步,对洛芷嫣道:“前头估计有人等着呢。秦熠向来算无遗策,郡主,今夜怕是九死一生了。”
洛芷嫣心中愧疚,道:“你还知道其他出口吗?你先走,我断后。他就算认出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好歹我也是郡主。”
“有。”
白狼突然拉着她,拐进一个更小的胡同。
说是胡同,其实就是两墙之间的缝隙。
两人进去没走多远,洛芷嫣突然被人往旁边推了一下。
这墙上有一块是可以旋转的。
她直接倒了进去。
再爬起来的时候,墙壁又恢复了原样。
看来这墙上的机关是白狼设计的。
他将她送进来,自己一个人面对秦熠的人,岂不是死的更快?
洛芷嫣想原路返回,可推了推墙,发现这墙居然纹丝不动。她折腾了半天,也出不去,看来只能走正门了。
洛芷嫣转身,才发现这是一间屋子。
屋中全是鸽子笼。
房间很逼仄,除了鸽子笼就是一张极窄的床,连个柜子桌子都没有。
鸽子笼下面则是一个落了锁的箱子。
洛芷嫣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各种情报。
这情报不仅仅是幽州侯府的,还有青州、益州,甚至北堂、南夏的。
原来,这里是皇室暗桩的据点。
怪不得秦熠一直找不到,原来这地方这么隐蔽。
洛芷嫣打开门出去,立刻就听到了走路声和说话声,而且离自己很近。
她赶紧贴墙缩在暗处,听了一会儿。
原来是客人要开水。
店小二跟客人寒暄的声音。
等人散了,洛芷嫣才走出去,彼时她才发现那黑暗的小房间居然是客栈后院马厩旁边的鸽子房。
这地方,别说秦熠,就是客栈老板都未必注意。
洛芷嫣不得不佩服,地下工作者果然厉害。
她顺手牵了一匹马,偷偷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
一上街,便翻身上马,狠狠一拍马屁股。
那枣红马顿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她冲到街市口,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在厮杀,只是那乌泱泱的人头全都是着甲胄的士兵,里面拼死反抗的人,偶尔只能看到一片衣角。
这是单方面的击杀。
胜利是迟早的事儿。
就连白狼自己都觉得必死无疑了。
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手上也越来越无力,就算没有力竭而死,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他没空考虑这样的死值不值得。
只看到眼前人影幢幢,血色弥漫,浑身黏黏糊糊的,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汗。
那液体流尽眼睛里,烧灼的厉害。
他慢慢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就在他筋疲力尽,想要放弃那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
接着,那些士兵似乎攻了过去。
自己这边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他抬头,朝声源处望去,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扎着马尾的黑衣少女,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她马术极高,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转瞬便来到了他面前。
朝他伸出手道:“上来!”
已经绝望的白狼仿佛看到了生机。
他一把握住面前这只白皙娇嫩的手,翻身坐到了她身后。
低声道:“已经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丢下战友,不是我的风格。”
洛芷嫣五指夹起烟雾弹,狠狠朝人群中砸去。
“砰砰砰”
烟雾弹落地炸开。
浓重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追击的士兵纷纷咳嗽起来,哪里还有战斗力。
洛芷嫣扬声道:“抓紧了。”
然后一夹马肚,杀出重围,往城外而去。
秦熠看着自己亲手的布置的绝杀阵就这么破了。眼底血色浓重,他抬起手,对着马背上的人,猛地按动袖箭。
“咻——”
短小的箭羽发出极强的破空之力。
瞬间便射入了白狼的后心。
他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马和人,脸黑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回去的路上,卫茅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看情形,那白狼应该活不了了。
世子还在气什么吗?
是怪他们办事不利吗?
直到后来,卫茅才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秦姝的丫鬟便来找秦熠,说二小姐昨日被郡主的猫挠伤了,伤口化脓感染,身上也起了不少的疹子。
秦熠不冷不淡道:“她不是在四方谷学了两年多吗?自己难道不会医治?”
“二小姐说,可能是被郡主算计了。那猫爪上有毒,还有这疹子,估计也是有人下毒所致。”
秦熠只好去清莲居看看。
秦姝带着面纱,可额头上的疹子根本遮不住。
她痒的不行,也没打算瞒着,见了秦熠便嚷嚷道:“熠哥哥,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被安平郡主给算计了。”
她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疹子,还有未包扎的手背。
手背上两道抓痕如今已经浮肿外翻,看起来惨不忍睹。
秦熠拧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平郡主给我下毒。”
秦姝气的不得了,有一半是气被安平郡主算计,另一半是气自己居然解不了她的毒。
医毒如同一株双生花。
本来就没那么严格意义上的区分。
是药三分毒。
毒也可药用。
所以,天下之草药,皆是相生相克。
会医者,便会毒。
能解毒者,自然医术也更高一筹。
毕竟,治病的过程,其实也就是解毒的过程。可偏偏,秦姝对洛芷嫣下的毒束手无策。
她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今日,她不但要让洛芷嫣交出解药,还要让熠哥哥好好收拾她。
没想到,秦熠道:“郡主这几日外出,归期不定。”
之后便走了。
别说秦姝傻眼,就是卫茅都傻眼了。
洛芷嫣昨夜外出,到现在都未归,且与白狼汇合的人无论从身形还是声音都可以辨认出,是安平郡主无疑。
白狼一死,皇室暗桩形同虚设。
世子爷现在应该告诉大家真相啊。
怎么会替郡主隐瞒?
他觉得不可思议。
回到东跨院,秦熠发了一次大火。
几乎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卫茅和一众侍卫都在外面吓得瑟瑟发抖。
要知道,世子爷的性子最是冷清不过,别说发脾气,平日里都是淡淡的。
外加上要装病,文弱有余,英气不足。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也都默认了,世子爷温文儒雅好说话。
就算近身伺候的,知晓世子本来的性情。
也从来没这么真切的感受过世子爷的怒意。
那一刻,卫茅甚至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世子爷,是在怪郡主背叛了他吗?
可世子爷不是从未信任过她吗?
明明是他布置了天罗地网,试探郡主的。
所以,肯定不对。
卫茅收起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小心思。
过了很久,秦熠才从屋中出来,此时,他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只冷冷道:“派人去找安平郡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