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一走,洛芷嫣便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了木匣。
打开后,一张完好的人皮面具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想,若她与秦熠和离,这东西应该就用不上了吧。
之前盼着要离开。
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洛芷嫣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人啊,果然是感情动物。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有感情。
可离别才是人生的常态,不是吗?
她想,她不该让自己沉沦的。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灵魂永远无法与这里的人共振。
爱上这里的男人,接受三妻四妾的生活,她永远也做不到。
在暧昧的时候戛然而止。
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洛芷嫣把人皮面具装进腰包里,开始收拾东西。
可收拾了很久却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并没有多少。
想走,便可以潇洒利落的离开。
东跨院。
陆子吟已经能吊着胳膊在屋中走动。
得知庶兄逃走,他也没太意外:“陆之瑞这个人,向来诡计多端,若不提前断了他的后路,很难擒住他。不过,且让他逍遥两日,等老子伤好了,要把受的这些罪统统的还给他。”
陆子吟说的时候笑吟吟的。
可眼中的光却极凶。
说实话,在那些被追杀的日日夜夜,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就算秦熠赶来,他也没觉得自己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
老天还是有眼。
历经了至暗时刻,他的身体居然还能恢复到以前。
可对他来说,无疑是死而复生。
所以,如今的陆子吟心态超好,甚至比以前还爱笑。
荷香几次来催之后,他忍不住打趣秦熠:“赶紧去吧,别让佳人久等了。”
秦熠正坐在桌前翻书,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几次往窗外张望。
陆子吟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阿熠,白瑛对你的感情,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她处处护着你,生怕是你磕了碰了,冷了热了,你咳嗽一声,她心都要揪起来了。你当真要辜负她?”
秦熠不耐烦的放下书:“你别胡说,我已娶妻,倒是无所谓,白瑛终究是女子,将来还要嫁人,毁了人家清誉。”
陆子吟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可没胡说,当时,我打趣了她两句,她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我狠狠摔在了地上。结果,正好砸在一个凸起的尖石上,到现在,我屁股上还有个疤呢。”
“你活该,要我说,应该直接把你嘴给缝上。”
秦熠心里明白白瑛对他的感情。
可以前,他不曾心动,现在就更不可能心动了。
尤其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
那眼里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可他已经主动过一次,结果铩羽而归。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想再听到拒绝的话。所以,他只能暧昧,只能玩迂回战术。
他已经把白瑛约他见面的事,从侧面传到了洛芷嫣耳中。
他想看看洛芷嫣会不会紧张。
毕竟,他去赴约,很大程度上在告诉众人,他接收了白瑛。
那么这侯府便会多一个争宠的女人。
所以,白瑛的出现,一定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会被威胁。
真的吃醋也好,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也罢。
秦熠觉得洛芷嫣一定会有所行动。
跟她打交道这么久,秦熠隐约也摸索出了洛芷嫣的个性。
她聪明睿智,却又不会逞匹夫之勇。
该示弱的时候示弱。
该出手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他想,他会成为她决心争夺的目标,可看着时辰越来越晚,那边始终没动静,他终于坐不住了。
陆子吟见秦熠要出门,忙问:“怎么?想通了,要去赴约了?”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脸色难看的吩咐卫茅:“去看看安平郡主在做什么,就说陆子吟突然胳膊疼的厉害,让她过来瞧瞧。”
陆子吟:“……”
“是。”
卫茅刚要出去,就见金嬷嬷急匆匆的跑过来道:“世子爷,不好了,郡主她,她好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
金嬷嬷有些惭愧,把自己刺激洛芷嫣的话都交代了。
她原以为洛芷嫣肯定要来东跨院的。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屋中有动静。
最后实在忍不了,便想过去瞧了瞧,可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反应。
后来一推门,发现人都没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和药架上的药材。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洛芷嫣喜欢摆弄的。
尤其是看到桌上还放着一封信,她心道坏了。
她这一刺激,直接把人给刺激走了。
金嬷嬷把信交给秦熠,懊恼道:“郡主到底是皇城里出来的,哪能受得了这个。都怪老奴多嘴,弄巧成拙了。”
秦熠急忙撕开信封来看。
上面写着:
暗桩已毁,七皇子已死,卫燃已擒,侯府危机已除。
交易圆满完成。
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秦熠,很高兴认识你。
余生,有缘再见!
落款:安平郡主。
秦熠看到最后,焦急道:“卫茅,速去截住安平郡主。”
卫茅见秦熠脸色大变,哪敢耽搁,立刻急匆匆的去了。
金嬷嬷看秦熠的反应,也知道郡主是真的离家出走了。
立刻便哭了出来:“世子爷,郡主金枝玉叶,又没在幽州生活过,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你赶紧把她找回来吧。天这么晚,若是遇到坏人……”
秦熠越听越焦心。
最后,骑上马亲自出门去找。
这一夜,城里乱成了一锅粥,而侯府却格外的安静。
白瑛靠在亭中的栏杆上,拿着白玉酒壶,慢慢喝着。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弦月,脸上是无尽的落寞。
从晚霞渐退等到月上中天,从满心欢喜等到失望至极,白瑛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三年的刻骨思念,三年的魂牵梦萦。
最后却只是她自作多情。
她喝着酒,笑的苦涩。
泪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像一颗灼人的流星。
陆子吟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怎地,心想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大概,他认识的白瑛一直都是强悍不屈,流血不流泪的。
突然看到她脆弱的模样,便格外让人心疼。
现在,整个侯府的人都出动去找洛芷嫣。
陆子吟作为病号,并没有被强制征用。
他在房间里闲着无聊,想着就当行善,来通知一下白瑛。
人不会来了,还是洗洗睡吧。
可看到纱幔翻飞,烛光晃动,如梦如幻的亭子,还有那个深夜买醉的人,他突然觉得很不真实。
像踏入了一个梦境。
一切都美好的让人心悸。
他突然开始用那只完好的手整理衣服,整理头发,确认自己形象还不,才清了清嗓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