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太过真实。
宋年年面容出现片刻的怔愣。
忍不住退后一些,用冰冷又潮湿的指尖去摸顾决言的脸,感受到他皎洁面容上的温度,她眼睫微颤,湿漉漉的眼睛小心描摹他的轮廓。
“顾决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泪倏然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委屈也喷涌而出。
一瞬间,顾决言就明白了她方才以为他是幻觉。
他的额发瞬间被雨水打湿了,垂下额前,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抹去她的眼泪。
面容温柔至极,“是我。”
宋年年嘴唇发抖,抽噎着不停地说着,“我以为,你听了那些话,一定会生气的……你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顾决言用力握住她的肩,薄唇紧抿,“年年,平白无故,你怎么可能说那些话?”
从未有人给过她如此的信任和包容。
宋年年心里发疼,是心疼顾决言,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
“顾决言,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顾决言将她抱了满怀,臂弯里的重量令他勾起唇角,低头哂笑道:“你以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毁了我?那我还是男人吗?”
“那你,是做什么去了?”
“陆沉一直在看手机,而你一直在看他的脸色,我想,他能钳制你的,也只有陆泽了。”
“小泽真的没事了?”
“嗯,我的人一直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小泽不会再被他控制了。”
原来顾决言早就察觉了。
宋年年心里一松,想到陆沉还在等她回家,心中一沉,没由来地心慌。
小手攥住顾决言胸前的衣襟,她的眼睛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顾决言,你带我走吧!”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落进陆沉手中了。
顾决言眼瞳稍扩,而后,得偿所愿般笑开了颜色。
他将外套披在宋年年身上,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们回家。”
而后横抱起她,走向车子。
回家……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心间,宋年年心弦波动,无比的安心。
在车上,谈起小泽的下落。
顾决言语气淡淡。
“原本,也只是猜测,去陆家接你时,我几乎以为是我会错了意。
直到回来让人查陆泽行踪,发现他几天没有去幼儿园,也没出现在南城任何地方,我就知道一定是陆沉将他关起来了。
他将小泽藏的很好。
可是今晚,陆沉大概是慌了,救护车直接开到陆家的一个仓库附近,我才确定,小泽被关在那里。”
顾决言冷峻的黑眸看着前方,声音像大提琴那样低缓优雅。
宋年年心里一暖。
但她想到一件事,声音有些低落,“那你在宴会厅上,为什么离开?”
“是为了给陆沉一个假象,只有我假装离开南城,才能让他再无顾忌的露馅。小泽到医院之后,会有人留下证据,借检查的名义记录他在陆家经历了什么。”
顾决言嗓音清冷。
目光里透出些许的冷意,宋年年歪头看着他沉俊深邃的侧颜。
她好像,并不怎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察觉到宋年年有些陌生的目光,顾决言微怔,沉默着将空调温度调高,车速也平缓加快。
在车子停下等红灯的空档,他转头牵住她冰冷的手。
“年年,我和陆沉不一样,别怕我。”
他的声音,他深邃的眼眸,他的一切都似乎有种魔力,让宋年年毫无来由的笃定,顾决言不会伤害她。
宋年年笑着摇摇头,“我不怕,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阿嚏!”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的手是彻骨的凉。
顾决言眉头微蹙,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温声道:“先睡一觉,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四目相对间,他唇边绽开笑意。
同样湿漉漉的顾决言不显狼狈,淡然笃定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宋年年原本对他的杀伐果断感到陌生,但一看到他的笑,那种疏离感就没了。
心中更对他惊异不已。
她没有见过顾决言传言中冷戾的一面,那只是因为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和风细雨,收敛着他的脾气。可他是如此雷厉风行的一个人,默默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所有的担忧终于彻底抛下。
疲惫感和寒冷令她支撑不住的阖上了眼皮。
醒来时,顾决言已经带她来到自己的公寓。
修长的手指来解她衣领的扣子,宋年年浑身滚烫,连眼皮都是灼热的。
迷迷糊糊拍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
宋年年一脸戒备,两只小手紧紧捂住领口,顾决言只觉好笑。
两手撑在她身侧,眼里都是轻佻令人迷乱的笑意。
“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哪种关系?我跟你可是清清白白的!”
宋年年快被他的笑容蛊惑,目眩神迷间强撑着理智。
顾决言退后一点,笑容透出无奈。
“小白眼狼,我下辈子的名声都被你毁干净了,还想不认账?”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语塞,顾决言没有在意,转身去了洗手间拿出一条大毛巾给她略略擦干头发。
顾大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伺候女人的工作,将宋年年的头发擦的如海草一般凌乱支起。
宋年年完全没发现,头一点一点地快垂下去,像一只困极了的小猫。
顾决言笑着丢开毛巾,不算熟练但颇为耐心地将她柔软的发丝整理好,轻声道:“自己换衣服,我去给你冲感冒药。要是没力气了,就叫我。”
宋年年真的是累极了,胡乱点点头。
等顾决言离开关上门,缓了几秒,才提起力气换衣服。
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宽大的衬衣,她进了浴室,就一头栽倒到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顾决言将她圈在怀里,一床薄被将她裹的紧紧的,周身温暖洋溢,她舒服地躺在顾决言宽厚的胸膛上。
待又要闭上眼睛,宋年年惊醒过来。
这怎么得了!
宋年年大惊,她只是想要逃离陆沉,但暂时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和顾决言的关系。
“别乱动。”
顾决言捉住她慌乱要起身的手,眉心微蹙,宋年年这才发现原来她在打点滴。
方才一动,她有些头晕目眩,重新跌在顾决言怀里,等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眼前发黑。
“我这是怎么了?”她茫然发问。
顾决言眼底一抹忧色隐现,想到医生说的话,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她,“只是打一点葡萄糖,你睡了一整天,身体太虚弱了。”
语气无波无澜。
被陆沉关在陆家那三天宋年年寝食难安,都没怎么吃饭,宋年年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多想。
昨天的话还没有说完,打完针,在餐桌旁顾决言给她盛粥的时候,宋年年忽然小声说:
“顾决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