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含笑的语调,就像是最可怕的毒蛇,令宋年年浑身都感到透入骨髓的冷意。
她抵着门板,猛地晃了两下头,死死抵御头脑中的混乱。
冷汗从白皙的侧颊划过。
黑发狼狈散落。
宋年年的耳边出现了一阵阵的嗡鸣。
在嘈杂的嗡鸣声中,陆沉低沉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清晰落入她耳中——“顾家不会要有精神病的女人,宋年年,出来,我带你回家。”
宋年年心脏猛地一窒。
陆沉就在这里!
就在顾家门外!
顾家不会要有精神病的女人……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在脑中痛苦回荡。
“年年,让我靠近你,跟我走吧……”陆沉微笑着,抬眼看着时钟,声音里带着诱哄和暗示,一句一句,宛如魔鬼的逼近。
是他把宋年年调教成这样的。
他知道,在宋年年意识模糊时给她种下这样的暗示,不管她身在何处,都会爆发出最强烈的抵触想要逃离他。
宋年年丢开手机,急促而无声的大口呼吸着。
她深吸一口气,抵住门板,视线模糊地胡乱摸索着,想将门锁上。
只要撑过发病就好了……
只要撑过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碰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顾决言总有办法治好她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紧闭的门扉。
“年年……”
宋年年浑身一震,跌跌撞撞地挣扎着起身,将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的门一把用力关上。
“年年?”
顾决言黑瞳一凛。
见宋年年许久没有回来,他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刚刚打开的那条缝,他分明看见宋年年在里面。
门重新被关上,休息室外一片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决言眉头微拧。
放低了声音,敲门轻启唇瓣,“年年,开门,让我看看你。”
开门……
宋年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隐约听见开门这两个字,她摸索着摘下外套上的胸针,攥在手里,脑海里痛苦地像要爆炸,她抬起发黑的眼睛,死死咬住舌尖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死也不要跟陆沉走。
开门的一瞬间,顾决言怕伤到她,停顿了一瞬,低头寻找宋年年的身影。
就在这一刹那,胸口骤痛。
他愕然地低头,宋年年没有情绪地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尖锐的胸针刺入了他的胸口,也刺破了宋年年的手,血流如注。
她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惨白的小脸决绝而压抑,透露着疯狂。
这根胸针带着银链和宝石,很是华丽。
针尖,却深深没入他心口处。
“年年……”
顾决言脸色瞬间苍白。
支撑不住跪地,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年年……你看清楚,是我。”
顾决言高大的身躯单膝跪在她身前,一手捂着胸口,用尽力气保持着语气的平稳,眼睛用力盯着宋年年,希望她清醒过来。
“年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谁叫你给她喝酒的……”
顾母关切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却戛然而止。
走廊上,看清休息室门口的一幕,顾母浑身都开始发抖,随即,尖叫声响彻顾宅。
“你对阿言做了什么!”
顾母猛地推开宋年年一把,想要扶起顾决言。
因为愤怒,她整个人竟爆发出莫大的力量,宋年年被她推得撞到红色沙发上,又重重摔到地上。
黑发披散在脸上,只露出小脸白皙的一角。
“年年……”顾决言唇瓣惨白。
大掌捂住胸口,任由血液流淌,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地上的宋年年,挣扎着想要起身去看她。
“你疯了吗?她会杀人!她是个疯子!”
顾母流着泪拦住他。
顾家人很快赶来。
休息室内很多人在走动,一片混乱。
宋年年从头发的缝隙里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慢慢恢复了意识。
也许是这次的药丸被陆沉掺杂在食物中,她吃下的剂量很小,又也许是掌心温热的红色血液太过刺眼。
在混乱中,她一直感到心慌。
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顾家人围在顾决言身侧,有人在叫救护车,有人在给他包扎,看向宋年年时,都用或防备或敌意的眼光看着她。
休息室里,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顾决言的血。
“我……做了什么……”
宋年年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手指,心里撕扯般的痛,下意识想去看看顾决言怎么样了。
一动身,腰背是彻骨的痛,她连起身都做不到。
顾母瞥见她的动作,忙护在顾决言身前指挥众人道:“别让她过来!现在就联系精神病医生,把她送走!”
两个安保模样的人立刻就过来拉宋年年。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对两个安保拳打脚踢。
“别碰我妈妈!你们走开!”
他才一丁点大,浑然不顾拳法的一通阻拦,保安轻轻松松就把他提了起来。
宋年年不知道,陆沉的一颗药就能把她的生活毁的翻天覆地。
她抬了抬手指,想让保安别碰小泽,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另一个保安已经抓住她的胳膊想将她带走。
“你们走开,我不喜欢你们了!别碰我我妈妈呜呜呜!”
小泽哇哇大哭,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
“小泽……”
宋年年从未感到这么无力。
“算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看好他,别让他受伤。”
顾母皱了下眉,对小泽的哭声露出不忍的神色。
宋年年的确有问题,但她能把小泽教的这么好,也让她心中怒火稍减,不至于迁怒。
至于宋年年……
她冷眼看着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女人被保安架起,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她,如果顾决言有什么事,她会让她偿命!
保安正准备将危险的宋年年带离,经过顾决言时,却看见大少忽然抓住了这个女人的手。
他的面色雪一样苍白。
助理正在给他草草的包扎,等待救护车,但随着他一动,胸口瞬间血流如注,染红了雪白的绷带。
“大少!”
助理惊慌不已,保安也瞬间松开了去拉宋年年的手。
“给我把她带走!”顾母不顾体面的愤怒大喊着。
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动弹。
原因无他,顾决言此时的气场太过骇人。
他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攥着宋年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母。
众人毫不怀疑如果带走这个女人,大少会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