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的烛火还没有熄灭，柔和的烛光将皇后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太子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皇后正临窗翻看医书，听闻通报时指尖猛然僵住，头上的凤冠叮叮乱响着：“昭儿？这深夜三更的，他来做什么？”她放下书卷，起身时宫袍扫过医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宫门被推开，太子陈昭一身素色常服，鬓发微乱，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他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的闷响让皇后心头一紧。
这是？出事了？
“母后……”太子声音发颤，抬头时眼眶泛红，平日身为储君的气度荡然无存。
皇后快步上前想扶他，手刚伸出又顿住：“怎么了这是？快起来说话，谁欺负你了？”她见太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先凉了半截。
太子却不肯起身，看着皇后半天，喉结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母后救我，儿臣……儿臣犯了大错。”
“你说什么？”皇后脸色 微变，扶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收了回来，“是不是监国的时候犯什么差错了，告诉母亲，母亲给你担着。”
太子猛地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不知是害怕，还是牺牲自己的母后来换取自己的平安的不舍：“不是朝政上的事……是父皇……”
“说啊，别吞吞吐吐的。”皇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催促道。
“儿臣让李太医给父皇下药，想……想让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他不敢说“驾崩”二字，却让皇后瞬间明白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殿内，皇后一巴掌狠狠扇在太子的脸上，指尖因愤怒而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煞白，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痛心：“你疯了？那是你父皇！是大乾的天子！你怎么敢……”
太子被打得偏过头，却没敢躲，只是垂着头哽咽：“儿臣怕……父皇近来对儿臣越发冷淡，朝臣们都看在眼里，再这样下去，储君之位保不住，正好父皇前往北境，要是父皇死在北境，儿臣不光能登上 皇位，随便还能把父皇的死嫁祸在陈平安身上。”
“糊涂！”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良久才缓过气，声音带着哭腔，“就算父皇对你有不满，你也不能行此悖逆之事！这要是败露了，不仅你要掉脑袋，我们整个母族都要被株连！”
“已经败露了……”太子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陈平安护住了父皇，现在父皇正被护送回京，儿臣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可……可周延之说，万一追查起来，事情要是败露的话总得有人担罪。”
皇后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她盯着太子，声音发紧：“周延之让谁担罪？”
太子避开她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他说……他说让母后……让母后顶罪，对外就说，是母后一时糊涂听信谗言，才……才出此下策。”
“你说什么？！”皇后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朱漆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眶瞬间红透，泪水汹涌而出：“陈诏，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让你亲生母亲，去替你顶这谋逆的死罪？”
太子不敢抬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砸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儿臣知道这对母后不公……可儿臣没办法了！父皇回来定会清算，儿臣若倒了，母后和母族也难逃厄运！周延之说了，母后是国 母，就算担罪，最多……最多也是幽禁，可儿臣若被废，我们就全完了！”
“你……”皇后气得心口发疼，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眼泪混着绝望滚落，“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含辛茹苦把你扶上储君之位，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让我去替你死？”
太子往前爬了两步，抱住皇后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孝！可儿臣也是没办法啊！求母后救救儿臣，救救我们母族！等儿臣将来登基，定会追封母后，让您流芳百世……”
皇后看着儿子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一点点软了下去，她知道太子糊涂，可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清楚，太子若真被定了谋逆罪，她这个生母绝无可能独善其身，母族更会万劫不复。周延之说的是实话，只是这实话太剜心。
殿内静得只剩下太子的呜咽和烛火的噼啪声。皇后缓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太子的发顶。良久，她睁开眼，眼神里的震惊与痛心被一种死寂的平静取代，声音沙哑：“起来吧。”
太子一愣，抬头看她。
皇后抬手，轻轻抚去他脸上的泪水，指尖冰凉：“此事……母后应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交给本宫处理了，即使到最后事情败露，本宫绝不会牵连你。”
太子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儿臣记住了！儿臣此生绝不负母后！”
皇后摆摆手，抬头看向太子问道：“给陛下下毒这个主意是不是周延之给你出的？”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难道？母后要拿周延之开刀？可周延之是自己的心腹。没少给自己出谋划策，要是……
“回答本宫。”皇后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母后，这主意是周延之出的。”太子回答道。
“好一个周延之，不亏是本宫看中的人，真是心狠手辣，就连本宫都可以……”皇后的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一样。
“退下吧，去把周延之跟本宫叫来。”皇后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母后，周延之一心为了儿臣，还请母亲……”太子立马又伏下身子，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
“放心，本宫不会要他的性命，只是让他涨涨记性，本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算计的。”皇后上前扶起太子，眼里全是锐利。
深夜周延之一瘸一拐的从皇后寝宫里走了出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