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沉默地看着她。他想起初见时，她还是东宫那位端庄高贵的太子妃，可如今，她眼底的光被深宫磨得快灭了，只剩下对自由的渴望。
他又何尝忘了，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牵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早已将两人深深的纠缠在一起。
“你可知这话意味着什么？”陈平安的声音哑得厉害，“让你出宫，不是带你来秋市转转这么简单。父皇未必会允，朝臣更会弹劾，到时候……”
“我知道。”秦婉打断他，泪水擦干了些，眼神却更亮了，“我知道难，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想试试，殿下肯护我一次，肯带我来看这人间烟火，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那样困着？”她望着他，眼底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只要能出去，哪怕做个寻常民妇，哪怕住在城郊的茅屋，我都心甘情愿。”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陈平安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想起她在宫宴上被太监欺辱时的隐忍，想起她攥着那支木簪时的卑微那些画面在心头交织，最终汇成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
秦婉看着陈平安眉目间的愁容，她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弄不好的话，陈平安就会被扣上‘私通皇嫂’的罪名，但时候陈平安肯定会身败名裂，虽然自己跟陈平安发生过关系，但那是为了让他替先太子顶罪。
秦婉猛的拉开素色宫袍，雪白的身体顿时暴露在陈平安眼前，她俯身往前一探，整个人又跌进陈平安的怀里。
“只要九王爷愿意帮我，我愿意做任何事……”
她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让陈平安帮忙，只有一副躯体。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秦婉的素色宫袍滑落，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脆弱的光泽，“只要九王爷愿意帮我……我真的没有别的能给您了……”她的声音破碎在喉间，带着自弃般的卑微，“这副身子，您若不嫌弃……”
陈平安浑身一震，像被惊雷劈中，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却又猛地顿住，指尖僵在半空，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泪痕，看着她眼底深藏的屈辱与孤注一掷，心头像被钝刀反复切割，他从没想过，秦婉会被逼到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的地步。
那些在东宫的碎片记忆忽然涌来，让他喉咙发紧，眼眶发酸。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平安的声音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压抑的怒意，却不是对她，而是对这逼得她如此的深宫，“秦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猛地抬手，将滑落的宫袍重新拉回她肩头，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这具早已被磋磨得脆弱不堪的躯体。
“披上！”
秦婉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惊住，怔怔地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疼惜与愤怒：“我……我只是想让您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道这很卑贱，可除了自己，她一无所有，“您若不肯，我……”
“我肯。”陈平安打断她，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但不是因为这个。”
陈平安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目光灼热而坦荡，“是因为你不该困在那牢笼里，是因为你值得好好活着，是因为……”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终究没把那句“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牵绊”说出口，只化作更重的承诺：“是因为你是秦婉，不是任何人的筹码，更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秦婉怔怔地望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认真与疼惜，那些准备好的卑微说辞忽然都堵在了喉间。他没有趁人之危，没有轻蔑嘲讽，反而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值得被尊重。
宫袍重新裹住身体，带来一丝暖意，可心里的热流却比这更甚。她忽然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起来，不是绝望的呜咽，而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与终于找到依靠的释放。
“王爷……”她哽咽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着他的衣襟，“我真的……太苦了……”
陈平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车厢外的街市喧闹依旧，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规律而安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她之间的纠缠，再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别哭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信我一次，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走出那座宫墙，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这事急不得。”陈平安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沉稳，却多了份承诺的重量，“父皇刚回京城，朝局不稳，此时提出来只会适得其反，你先在宫里稳住，别再受委屈，也别让旁人看出端倪。”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给我些时间，我会想办法。”
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可这次，秦婉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用力点头，泪水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希望：“我等！我一定等！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陈平安望着窗外的景色，在低头看看怀中的秦婉，他知道，答应这句话，就意味着要在这京城的浑水里陷得更深。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答应秦婉的要求，可是……自己就是看不得秦婉受苦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这趟京城之行，或许不只是为了和安城的银子，不只是为了搅浑这潭水，而是……
马车驶出宫门，街市的喧闹声隔着车帘涌了进来，秦婉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小贩、挂着彩绸的店铺，眼睛里渐渐亮起光来，那是在深宫里从未有过的鲜活。
“想去哪里？”陈平安将秦婉从自己的怀里扶起问道。
秦婉想了想，轻声道：“听说城西的秋市开了，妾身……想去看看，只是后来入了东宫，便再没机会去这样的市井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