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周延之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往前凑了凑身子，“属下今日听闻突厥叛乱，左贤王杀了北平王，率六万骑兵兵临合安城，王爷要亲自率军驰援，心中有些想法，特来向王爷禀报，王爷觉得，左贤王突然反叛，真的只是他自己的野心吗？属下总觉得，他必定是跟太子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你说得没错。”陈平安揉了揉眉心，语气沉了下来，“影密卫已探得，太子不仅给了左贤王北境三城的地契，还许诺每年送万石粮草，就是要让左贤王出兵，与朝廷军南北夹击我。”
“王爷，属下担心的，恐怕不只是左贤王与太子勾结。”周延之话锋再转，眼神锐利了几分，“属下还听闻，朝廷已从京城抽调十万大军，由周泉统领，前往江州，加上江州原本的五万守军，共十五万兵马，正往虎牢关推进，对吗？”
陈平安点头：“此事属实，我已让徐世忠率七万将士镇守虎牢关，还调了大炮上城头，防备朝廷军进攻。”
“这就对了。”周延之重重一拍大腿，“王爷您想，青州的二皇子、兖州的五皇子，先前明明已经起兵，朝廷为何敢轻易抽调十万大军去江州？若是二、五皇子趁机再起兵扩张，甚至偷袭京城，太子岂不是腹背受敌？他敢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他已认定，二、五皇子绝不会再反，甚至可能……也跟二、五皇子达成了交易！”
“与二、五皇子交易？”陈平安猛地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周言之的意思。
他重重叹息一声，指尖攥紧了案上的毛笔，语气满是嘲讽与无奈：“果然，在皇位面前，所谓的兄弟亲情，根本一文不值。二、五皇子先前与我惺惺相惜，如今为了那点好处，竟也选择与太子妥协，坐看我被南北夹击。”
“王爷不必心寒，此乃人之常情，尤其是在权力面前。”周延之轻声劝道，“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感慨亲情凉薄，而是想办法破局，左贤王的六万骑兵、朝廷的十五万大军，还有二、五皇子的观望，咱们若是应对不当，怕是会陷入绝境。不知王爷，眼下可有应对之策？”
陈平安抬头看向周延之，眼中闪过一丝赏识，周延之虽曾是太子谋士，却能看清局势，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确实是个大才。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
“属下认为，当务之急仍是先破左贤王一路。”周延之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合安城的位置，“左贤王虽有六万骑兵，却刚经历叛乱，军心未稳，且突厥内部还有不少忠于北平王的残余势力，只要王爷能尽快击败左贤王，再借拓跋月公主的身份收拢那些残余势力，便能彻底解除北境的威胁。”
他又指向虎牢关，语气愈发郑重：“而虎牢关这边，朝廷军十五万，兵力远超徐世忠大人的七万将士，虽有大炮坐镇，可久守必失。二、五皇子虽暂时罢兵，却未必会一直观望，若是朝廷军久攻虎牢关不下，到时候再许诺二、五皇子一些好处，说不定二五皇子会对我们出手，所以，虎牢关的防务，必须再加强！”
陈平安听完，眼中满是认同，随即看着周言之，语气郑重：“周延之，你是个大才，留在黎安城，跟着张贺处理后方事务，实在是屈才了，眼下虎牢关防务吃紧，我想派你前往虎牢关，协助徐世忠守城，你可有信心？”
周言之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光亮，他原本就不愿待在临安城这个大后方，一心想上前线，为陈平安效力，如今陈平安主动委以重任，他当即躬身，语气激动：“属下愿往！多谢王爷信任！属下到了虎牢关，必定全力协助徐将军，守住虎牢关，绝不让朝廷军越雷池一步，为王爷击败左贤王争取时间！”
“好！”陈平安满意地点头，“你今夜就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到虎牢关，务必在朝廷军抵达前赶到，记住，到了虎牢关，多听徐世忠的安排，你们二人相辅相成，才能守住虎牢关。”
“属下谨记王爷教诲！”周言之重重磕头，起身时，眼中满是干劲，他终于有机会，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也终于能为心中的明主，尽一份力。
合安城外，喊杀声震得天地都在发颤，左贤王骑着黑马，手持狼头令牌，在阵前高声嘶吼：“给本王进攻！今日必破合安城！破城之后，财物任你们抢，女人任你们挑！”
六万突厥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手中的弯刀映着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云梯一架架搭在尚未完工的城墙上，不少突厥士兵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嘴里还喊着粗野的口号，攻势凶猛得让人喘不过气。
城墙上，守将段冲身披铠甲，肩上已添了一道刀伤，却依旧握着长枪，高声指挥：“弓箭手，放箭！投石机，对准云梯砸！绝不能让他们爬上来！”
三万守军早已体力透支，合安城的城墙本就没建造完成，多处地段还只垒了半人高的砖石，根本挡不住突厥骑兵的猛攻。
不多时，就有几名突厥士兵爬上城墙，与守军厮杀在一起，鲜血很快染红了残缺的城墙。
段冲心头焦急，余光瞥见身旁的东方敬，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城楼上，神色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连忙凑过去，声音急促：“东方先生，再这么守下去，咱们撑不了一个时辰！援兵还没消息，您可有办法？”
东方敬目光扫过城墙下的突厥骑兵，又转头看向城内，合安城本就有不少突厥的工匠和百姓，大多是先前跟随北平王归附陈平安的部族，如今北平王被杀，他们虽留在城内，却因局势不明，一直不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