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猛地一揪，当初他娶拓跋月，确实是为了分化突厥势力，可此刻见她父死族灭，拼着性命也要报仇的模样，那些算计早已淡去，只剩满心的心疼。
他皱了皱眉，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左贤王如今手握六万骑兵，战场凶险，你去了，我顾不上护你，若是出了意外，你父汗的仇，谁来报？”
“顾不上护我也没关系！”拓跋月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胳膊里，眼中满是恳求，“我不怕死，我就怕看不到左贤王死！陈平安，你帮帮我，只要你愿意带我去，愿意帮我杀了左贤王，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平安还想再劝，可话没说出口，拓跋月突然松开他的衣袖，抬手便扯掉了身上的衣袍系带，素白的衣袍顺着她的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小衣，勾勒出纤细却紧绷的身形。
她浑身微微发颤，却依旧抬着眼，直直盯着陈平安，眼中没了往日的羞怯，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当初你娶我，是为了分化突厥，我不怪你，如今我没了父汗，没了部族，只剩报仇这一个念头，你要答应替我报仇，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陈平安瞳孔骤缩，下意识别过眼，虽然拓跋月身材凹凸有致，但是此刻难免有些趁人之危。
他伸手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套在她的身上，声音沉得发哑：“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衣服穿好！”
他的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肩头，拓跋月身子微颤，却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半步，眼神依旧死死盯着他，不肯退让：“你不答应，我就不穿。陈平安，我不是在跟你撒娇，我是在求你，父汗和部族的人都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杀左贤王，你要是不帮我，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闯出这王府！”
陈平安看着她眼底的死志，他知道，拓跋月性子烈，说到就会做到，真要是逼急了，她真能做出傻事，更何况，接下来对付左贤王、收拢突厥残余势力，也确实需要拓跋月，她是北平王唯一的血脉，那些忠于北平王的部族，只认她这个公主。
沉默片刻，陈平安终于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语气郑重：“我答应你，带你去合安城，帮你杀了左贤王，为你父汗和部族报仇。”
拓跋月眼中瞬间爆发出光亮，像是濒临熄灭的火焰突然被点燃，她紧紧抓住陈平安的手腕，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没骗你。”陈平安点头，又严肃地补充，“但我有两个条件，你必须答应。第一，到了战场，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不许逞能去拼杀，我会护着你，但你也得顾着自己的性命，第二，杀了左贤王 之后，你要帮我收拢突厥那些忠于北平王的部族，咱们不仅要报仇，还要稳住突厥的局势，不能让左贤王的余党再作乱，也不能让突厥落入旁人之手，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父汗毕生守护的突厥。”
拓跋月听完，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却带着笑意：“我答应！我都答应！只要能杀了左贤王，别说两个条件，就算十个、百个，我都听你的！”
说着，她连忙转身，胡乱地将衣袍重新系好，虽然动作仓促，发鬓依旧散乱，却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陈平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叮嘱了一句：“今晚好好歇着，吃点东西，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合安城，报仇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拓跋月转过身，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嗯！我听你的，陈平安，谢谢你……”
这声“谢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也没有了算计，只剩纯粹的真心。
陈平安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一早在校场等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岳紫英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见陈平安出来，岳紫英连忙上前：“王爷，月姑娘她……”
“我答应带她去合安城，帮她报仇了。”陈平安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让人给她送点热饭热汤过去，再帮她收拾些轻便的衣物和趁手的弓箭，明日一并带上。”
岳紫英愣了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王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深夜，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案上摊着合安城与虎牢关的双线地图，陈平安坐在椅子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地图上的合安城标记，眉头微蹙，左贤王的叛乱、朝廷的十五万大军，还有潜藏的变数，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管家杨叔轻敲房门，低声禀报：“王爷，周延之求见，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周延之？”陈平安猛地抬头，瞬间想起了这人，先前是太子身边的谋士，后来看清太子奸佞本质，投靠了自己，当初他送秦婉来北境时，便一并将周言之安排在北境，协助打理事务。
他当即沉声道：“快宣！”
杨叔应声退下，片刻后，身着青衫的周延之便快步走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属下周延之，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坐吧。”陈平安指了指案旁的椅子，待周延之落座，才开口问道，“这段时间在北境，过得还习惯吗？跟着张贺打理黎安城事务，还顺手？”
周延之连忙点头，眼中露出几分真切的感慨：“回王爷，习惯得很！跟着张贺大人处理北境民政、军务，比在京城时舒心多了，北境虽地处边陲，却比京城清明，官场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贪赃枉法，最难得的是，百姓能安居乐业，没有官吏欺压、赋税苛责的事，属下才算明白，王爷一直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陈平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你深夜来找我，想必不是只说这些，你是听说了，我明日要带兵马去合安城，对付左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