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话音刚落，雅间内的热闹气氛忽然一静。他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语气渐渐凝重起来：“还有一事，后天开业，铺子里不允许收任何贺礼。”
这话像一盆清水浇在炭火上，众人脸上的兴奋都淡了几分。二皇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老九说得是。咱们开商行是为军户谋生计，若是收了贺礼，难免落人口实，说咱们借皇家名头敛财。”
“正是这个道理。”陈平安指尖在桌案上轻叩，“父皇题字是恩典，不是让咱们借机收礼的由头。开业便是开门做生意，银货两讫最是干净。若是收了勋贵的贺礼，往后他们来买香露，咱们是打折还是不打折？折了价，军户的生计受影响；不打折，又落得个‘收礼不办事’的名声，得不偿失。”
户部尚书抚着胡须，眼中闪过赞许：“九王爷考虑深远。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多少人盯着咱们这商行，若是在‘贺礼’上出了岔子，不仅生意受影响，恐怕还要连累陛下。”
恭亲王也沉声道：“老九说得对，咱们得守好规矩。开业当日只迎客卖货，凡提着礼盒来的，一概婉拒，就说‘商行有规矩，贺礼不收，情谊心领’。”
“不仅不能收礼，铺子里也别搞什么虚礼。”陈平安补充道，“不用请戏班，不用摆宴席，伙计们穿戴整齐，把香露摆好，明码标价，客来笑脸相迎，客走躬身相送，踏踏实实把买卖做好比什么都强。”
五皇子先前还想着开业要热闹些，此刻听了这话，也收敛了心思：“我明白了，这就去吩咐伙计，让他们提前备好说辞，无论谁来送贺礼，都按规矩婉拒。”
勋国公看着陈平安，忽然笑道：“九王爷这是把‘稳’字刻在心上了.拒礼虽少了些热闹，却能保商行走得长远，是明智之举。”
“咱们图的不是一时热闹，是长久安稳。”陈平安语气恳切，“北境军户还等着银子过冬，这商行不能出半点差错。只有守好本分，不贪小利，才能让父皇放心，让百姓信得过。”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对陈平安的敬意又深了几分。他不仅有巧思赚银子，更有定力守规矩，难怪能让陛下从怒斥转为题字——这份沉稳与通透，确实难得。
二皇子站起身，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放心，这事我亲自盯着。开业当日我去铺子里坐镇，谁敢硬塞贺礼，我亲自把人请出去！”
“有二皇兄这话，我便放心了。”陈平安笑着起身，“时辰不早了，诸位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最后核对一遍账目、清点一遍货物，后天咱们一起去看开业大吉。”
众人散场时，天色经彻底黑了下来，陈平安谢绝了二皇子同乘的好意，带着侍从独自回了镇北王府。
刚踏进书房，管家杨叔事便上前禀报：“王爷，北境来的密信到了，是杨秀指挥使差人快马送来的，刚进府。”
陈平安解下外袍递给侍女，指尖在微凉的书案上顿了顿：“呈上来。”
几封火漆封口的密信被整齐摆开，最上面一封印着锦衣卫专属的鹰纹印记。
陈平安拆开第一封，里面是北境凝香露的采买的账目明细，字迹工整，每一花销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逐行核对，确认无误后在末尾画了个圈，这是他与北境锦衣卫指挥使杨秀约定的记号，代表“已阅，照办”。
接下来几封是边境商户往来稽查、冰梅蜜库存清点的报告。陈平安看得仔细，偶尔批注“加紧看管库房”“严查私贩渠道”，北境苦寒，军户生计全靠这些细节撑着，半点马虎不得。
拆到最后一封信时，火漆印换了王府的梅花纹，是谢清璃的信。
陈平安指尖微顿，拆开信纸，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开头先报平安：“秦婉与东方敬已平安抵境，一路劳顿却无大碍。我已将秦婉接至府中暂住，她性子爽朗，与府中下人相处和睦。”
话锋一转，笔调忽然带了几分促狭：“只是王爷这般大费周章，从京城调车马护送，又托杨秀沿途照看，将秦姑娘护得密不透风，莫不是对人家存了什么不怀好意的心思？秦婉乃是前太子妃，还轻殿下注意形象，传出去……”
陈平安看着信上的调侃，指尖轻叩桌面，忍不住失笑。
他这位王妃向来端庄，难得露出这般俏皮模样。
他护着秦婉，一来是不想秦婉大好年华浪费再深宫中，二来他确实对秦婉有不一样对情愫，这点还真让谢清璃给说对了，果然女人对直觉真是准的很。
他提笔在信旁回了句：“王妃多虑了，你也知道，本王最是见不得别人受苦，尤其是漂亮女人受苦，倒是你，北境事忙，别总操心这些闲篇，小心累着。”
目光往下移，落在信纸末尾，谢清璃的字迹又恢复了温婉：“东方敬已安置在黎安太守府，再黎安城太守张贺收下谋事，性子沉稳了不少，你不必挂心，对了，待我处理完北境琐事回京时，给你带了个惊喜。至于是什么……暂时保密。”
陈平安放下笔，看着“惊喜”二字，嘴角不自觉扬了扬。
谢清璃向来心思细腻，难得这般神秘，不知究竟是什么物件。他将信纸折好收入锦盒，抬头看向窗外，暮色已漫过王府的飞檐，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
“把这些批好的信交给杨秀的人，连夜送回北境。”他对管事吩咐道，“后日安边商行开业的收入明细，每晚抄一份送过来，我要亲自过目。”
“是。”管事杨叔应声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陈平安端起微凉的茶盏，目光落在北境舆图上，典藏版凝香露的生意只是开始，往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轻轻呵出一口气，合安城建设需要大把银子，凝香露早一些售卖，合安城建设就能快一一些。
而谢清璃的那个“惊喜”，倒成了这忙碌日子里，最温柔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