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月老又担忧起来:“据说这副丹药最神奇的地方就是不但能消除记忆,还能编织出另一段记忆来替代,鬼王究竟能‘想’起什么呢?”
太白金星若有所思地叹息道:“不管想起什么,再也不要想起三公主为好啊!”
月老点头,又苦笑着摇头:“这段姻缘当真是我当差以来最头疼的,就算我是神仙,也参不透上天的旨意。按理来说,在下才是掌管天下姻缘的神。但他们竟然能够越过我的管束,私定终身,而且还是天帝的三公主和鬼王,你说说,这不是上天的旨意是什么?”
他接着说:“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我们这般斩断他们的姻缘,是否恰当呢?”
太白金星摇了摇拂尘:“月老,你实在不必多虑。撮合这一对有情人是上天的旨意,那么,斩断这段情丝,或许也是上天的旨意呢!这或许是上天的考验也说不定呢!”
月老了然笑道:“还是太白兄想得深,想得远啊!”
没多久,那位送鬼王的婢女回来了,轻声地向太白金星报备道:“太白大人,鬼王已从天宫南大门离开,现在已经下界了。”
太白金星和月老长舒一口气。太白金星向来慎定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丝忧虑:“鬼王这边已经办妥了,就不知道三公主那里,会不会这么顺利了……”
但他们显然高兴得太早了,鬼王走在半路上,看到所有的景物似曾相识,脑子里存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太白金星会这么好心地救他吗?他身上的魔灵与神仙的灵气本来就不一样,只要是神仙,一看便知,神魔势不两力,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救他呢?再者,他受伤?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他是堂堂鬼王,在仙界尚且少有对手,更不要说人界了。这怎么想都是一番鬼话。鬼王停住脚步,他看着背后高大广阔的南天门,脸迎着清风的吹拂,脚下的云轻轻飘荡……这一切都是这么美,这么好,这美好突然在他有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倩影,她从一个小点,慢慢地变大、变大,成为一个人形,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着漂亮的笑容,灿烂到云霞都为之逊色,明亮的眼睛,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就会被那黑山白水的眸子打动,从此落入其中,永不翻身。这人是谁?她是谁呢?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鬼王抱着头蹲在南天门下,这个美丽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作乱,把他的思绪弄得一团糟。以至于他现在无法思考任何人、任何事,太白金星和月老到底有什么阴谋,他已经无暇顾及,他脑子里都是这个身影,不停地转啊转啊,好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了……
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惜完全没用。他好像被自己的思绪带入了一个迷宫,怎么也走不出来。他在迷宫里走啊跑啊,那道影子就离他几步之遥,他却赶不上。他急得快跑几步,那道影子就像戏弄他一样,也快跑几步。他突然大吼一声,跪在地上,用头抵头地面,疯狂地用手敲打着地面。
此时,在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金光忽明忽暗,随着他脾气愈加暴躁,那道光也越亮。终于鬼王伏在地上不动了,南天门外的风也像是停止了。他慢慢地起身,直挺挺地跪着,看向前方,然后慢慢举起左手,他的手腕上赫然有一条金色的姻缘线!
他此时的脑袋里依然是一团乱麻,但他记起来了那道身影的主人是谁,那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她的名字挂在嘴边,呼之欲出,但他有点记不得了。不过不要紧,他现在已经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太白金星和月老在背后捣的鬼了。
他沉默地站了起来,风猎猎地吹着他的衣角,他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深紫色,这是鬼王发怒的表现。他回身大步冲回南天门,守门的两个巨灵神双斧一叉,禁止他进入。
鬼王轻而掷地有声地说:“让开。”
巨灵神们纹丝不动地看着他。
鬼王冷笑一声,赤手空拳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的两把巨斧夺下来,并将两个巨人打倒在地。随后,鬼王重新冲进了天宫。
鬼王一路撞翻了好几个婢女,还抓了一个,逼她讲出了太白金星和月老所在的宫殿。他一路狂奔,心里头翻江倒海,他的心里满是想见到那个女子的渴望,恨不得现在就把太白金星抓起来,暴打一顿,逼问那个人的下落。
终于,他找到了太白金星的“老巢”,这间宫殿跟人类的庭院差不多,朴实无华,让他差点以为找错地方了。
鬼王此时心情坏到了极点,一进门就喊太白金星的名字,什么礼仪啊风度啊都丢到脑后。
“太白金星,你给我出来!”
没多久,房子里出来了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头,见到鬼王,他也没有行礼,只是甩了甩拂尘:“鬼王这是走错路了?怎么逛到在下的寒舍来了?”
鬼王脸若冰霜:“我才没走错!倒是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太白金星脸上滚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不知鬼王所言何事,请赐教。”
“哼!还装傻!”鬼王冷哼一声,虽然表面装得十分强势,但他心里略略没底。他刚刚恢复了一点记忆,也就是说太白金星所谓的“救他”,很可能是给他施了什么法术,封住了记忆。但他记忆总是模模糊糊,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的能把太白金星这样的老狐狸逼出实话吗?
“你施法封住了我的记忆,你难道忘了吗?”鬼王大胆地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以试探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你,你……不可能啊,我施的法,我丹药不会错的,不会借……”
竟然还给他下了药!鬼王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小老儿,你胆子不小啊。虽然我们鬼界的子民在万年前的战争中失利了,归顺了朝廷,但我至少还能算一个上仙。你们对我为所欲为,没想过会有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