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向景不愿说他找自己是什么目的。
美食当前的沈怀溪也没心思去追问。
她咽了口口水，道：“南疆的果子？”
顾向景嗯了一声，见她没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没忍住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递给她：“你尝尝？”
沈怀溪楞了一下，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自己每一回都对顾向景百般主动，人家顾向景难得主动一回，若是拒绝了，怕是会引起怀疑。
于是，她索性将心一横，张嘴就把葡萄吃进了肚里。
吃完还不忘心满意足的朝着顾向景微笑：“果然很甜。”
顾向景抬手，讷讷看着自己的手指，隐隐间似还有女孩子唇齿间淡淡的香气，如坠云间。
赵和安：……
没眼看啊没眼看。
沈采兰：！
她就知道沈怀溪忽然看不上岑子夏是有原因的。
敢情，是另有新欢了。
沈采兰心中得意，不愧是她姐，这位公子可比岑子夏要好看多了。
不仅好看，还有钱！
沈采兰瞥了眼一旁的赵和安。
虽说吧，这仆人长相普通了些，但这仆人手里那把镶着宝石的剑可不普通。
宝剑、飞星楼的药膏、随手拿出的金子以及南疆的果子。
沈采兰很难不将眼前这位公子和煊赫世家联想起来。
这般想着，再瞧瞧马车里的几乎全是灰蓝的装饰，沈采兰都不觉得沉闷了。
嗯，这一定是有钱人的品味，低调奢华有内涵。
只是……
沈采兰皱起眉头，明明看起来沈怀溪和这位公子很是熟稔。
但她怎么觉着他们两个人好像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公子过去，姑娘过来的，这也太生分了！
沈采兰拧着眉，计较着能不能有啥法子让姐姐和这位公子稍微亲近一点。
……
沈怀溪原本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直到察觉到顾向景那羞赧的神色，才猛地反应过来。
刚才是会错意了不成！
就在她后悔不跌的时候，顾向景先回过了神。
顾向景浅浅一笑：“姑娘喜欢便好，我再给姑娘你剥。”
说完，拿起葡萄又开始剥皮。
沈怀溪本是想说不必了，然而当她瞧见顾向景手腕上带着的坠着红珊瑚的银链时，猛地僵住。
即便说过管他下葬是为何，可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干：“公子，你的手链很好看。”
“好看吗？”顾向景的手微顿，面色不变，他浅笑：“我也觉得很好看。”
沈怀溪：……
这是什么鬼答案。
她默了默，不死心：“这链子瞧起来很是小巧精致，像是女孩子的。”
“的确是女孩子的。”顾向景并不否认。
见着沈怀溪脸色不太好，顾向景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是我一位已故知己的。”
“知己？”
沈怀溪闻言，愣住。
这个词儿对她而言过于新鲜也过于好笑。
她那一辈子，勉强能算作知己的只有徐从夏。
偏偏就是她视为知己的徐从夏，要了她的性命。
她竟从来不知，顾向景也把自己当知己。
可……她明明和顾向景只有点头之交，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过十句。
这算哪门子的知己！
默了半晌，沈怀溪才稍稍敛容，有些不悦的看顾向景：“是红颜知己吗？”
赵和安听言，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沈怀溪继续问下去。
但见着顾向景并无排斥，赵和安想了想：
“爷，我忽然想起有事情没与子秋说清楚，先出去一趟。”
说完，抓住一旁将耳朵竖起的沈采兰便下了马车。
因为赵和安的这句话，顾向景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怀溪不死心，她扯扯顾向景的衣裳：“公子，她是你的红颜知己么？”
“不算。”顾向景摇头。
他想了想，苦笑着补充：“她和我并没什么交集，真要说起来，她应该不怎么喜欢我。”
沈怀溪故作好奇的哦了一声。
难得顾向景愿意提及过往，她想知道的越多越好。
“听说她喜欢在背地里叫我阎王。”顾向景扯唇，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想来，她是不喜欢我的。”
沈怀溪：……
瑟瑟发抖。
顾阎王居然知道自己叫他阎王啊。
“你没有问过她吗？”沈怀溪问。
“问？”
顾向景微楞，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这种事情怎么问？
本来不过是淡如水的交情，贸贸然问，只怕让她心生戒备。”
从顾向景的嘴里听着关于自己的往事，倒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沈怀溪挑眉：“她戒备心很重吗？”
“重吧？”顾向景道：“听闻，她是个孤儿，踏着血踩着荆棘一步步走上高位，一路走来，该是很难。
所以，有些戒备心也是正常的。”
说着话，顾向景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苦涩：“明明是戒备心那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就对仅仅相处只有几个月的人……”
说着话，顾向剥着葡萄的手滞了滞，他嘴唇翕动，但话讲下不去了。
沈怀溪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
她故做无谓的继续问：
“你刚才说她已故？”
“嗯。”
“她是怎么死的。”
“被信任之人下毒害死的，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顾向景扯唇，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人也算是处心积虑，但……”
说着话，顾向景敛容看她，愣了愣，才道：
“我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你要杀了他吗？”
“杀他？”顾向景冷笑一声：“你不觉得那太便宜他了么？”
沈怀溪微顿。
顾向景的想法倒是和自己出奇的一致。
她不急着对徐从夏动手，也是觉得若只是让他偿命，太过便宜他了。
沈怀溪哦了一声：“顾公子，你如此有情有义，想来那位姑娘泉下有知，该是会安息的。”
顾向景摇头：“可我的心，不安。”
这话，沈怀溪实在接不上。
而且她现在的脑子乱得不行。
她默了一刻，恰巧瞧着不少学生从斯言堂里出来。
沈怀溪觉得该是到了告辞的时候：“下学了，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沈姑娘，这些果子你拿去吧。”顾向景听言，没有挽留，只是将果盘一并端给她。
沈怀溪没有拒绝，道了一声谢。
嗖的一声便下了马车。
沈怀溪一走，一直强撑着的顾向景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
赵和安上了马车，见着顾向景这幅模样，不由担心：“爷，你怎么了？”
“和安，沈姑娘知道我姓顾吗？”顾向景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该是不知。”赵和安摇头，不以为意的很：“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沈家虽然没落了，但要知道爷你的身份也不难。”
“可我觉得，那就是她。”顾向景沉声。
赵和安一愣。
顾向景脸上忽然浮起浅浅笑意：“她生气了，她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