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溪跟着莲心回沈小姐的住处。
沈初没有一起，他说自己要将兵器收好，不然被二叔他们瞧见了，必然要骂人。
沈怀溪没说什么。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初就是个别扭小孩儿。
即便对沈小姐关心得不行，面上都能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过别扭就别扭吧。
沈怀溪也不太在意。
她甚至，有点开心。
原以为沈小姐在府中当真如觅影阁所得的消息那般孤立无援。
现在看来，至少还是有人在关照着她。
虽然关照的法子是常人完全想不到的就是了。
但，好歹也是一种关心。
……
沈怀溪和莲心住在西院的一间偏房里。
当莲心推开房门，看着房间内里的摆设后，沈怀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怀溪知道沈小姐的日子不好过。
但没想到这么不好过。
屋里还算干净整洁。
然而不管是柜子、床、桌椅亦或是其他东西，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没有一件是好的。
“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儿。”
莲心端来一根凳子：“奴婢去给你烧些热水，你待会儿先洗个澡，会稍微舒服一些。”
沈怀溪没坐。
凳子折了半条腿，她觉得自己一坐下去，凳子就得散架。
莲心看出她的心思，小声道：
“等老爷夫回来就好了，那时咱们就能回去原本的屋子里住了。”
沈怀溪听言，不觉挑眉。
原本的屋子？
如此说来，这里并不是沈小姐的住处。
“都怪采兰小姐！”
莲心嘟囔一声：“好端端的非要小姐的屋子做书房，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得她的字好看了半点。”
“小姐，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莲心咬着牙，气的很。
沈怀溪好奇的哦了一声。
莲心便跟倒豆子一般，朝她讲。
几个月前，沈采兰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朝着老夫人说家里头怎么连书房都没有。
皇城里连那些个侍郎什么的家里头都有书房，咱们欣和侯府却是没有。
老夫人一听，自不会甘心输给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官宦人家。
于是，立即让府上的奴才腾一间偏房出来做书房。
沈采兰不依。
她说那偏房阴暗潮湿，又靠着茅厕，若是夏天在里头读书定是蚊虫多多，还臭气熏天。
说来说去，选来选去，竟是把自家小姐的屋子给看上了。
当初小姐那般不愿，老夫人却只听二老爷和三老爷的话，压根不搭理自家小姐。
越说越气，莲心气得手都在抖：
“还说什么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耽误了府中少爷们念书。
真是笑话，每回我去书房给那几位少爷倒茶的时候，都瞧见他们昏昏欲睡，哪里像是读书的样子。”
可惜，即便府中的少爷小姐都不是读书的料子。
屋子到底还是让出去了。
“不过，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
见自家小姐表情不太好，莲心小声安慰：
“上回你不是说老爷夫人过一阵就会回来了么，每回老爷夫人回来的时候，老夫人便会对小姐你特别好。
到时候老夫人定会将屋子还给你的，咱们再忍一阵就过去了。”
“就怕忍一阵，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沈怀溪轻笑。
莲心一愣：“啊？”
沈怀溪没解释。
依照莲心所言。
不管是这沈府的老夫人还是那二房、三房，根本就不做人。
沈小姐的父母一回来，便待沈小姐百般好。
沈小姐父母一走，连她的屋子都收走做了其他少爷小姐的书房。
如此不做人的长辈，越是忍让，对方只会越变本加厉。
“可是，小姐你以前说要忍的啊。”
莲心不解：“小姐你以前说若是不忍，以后他们说不定连一日三餐都要克扣咱们的。
你以前还让我不要告诉老爷夫人，平日里我们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怀溪闻言，没作声。
沈小姐忍，她能理解。
想来，沈小姐是太了解府里人的脾性了。
纵然她性情骄纵，却也知道，没有父母倚靠的她，在偌大的沈府中，孤立无援。
如此，沈小姐学会了审时度势。
沈小姐或许觉得只有忍气吞声，将所有的委屈自己咽下。
父母离开后，这府里的人才不会变本加厉的苛刻对她。
沈小姐都如此，也难怪沈初会用那样刁钻的法子来护她。
……
沈怀溪轻笑一声。
要忍沈小姐忍去，老子可不想忍。
钱，她会挣，她一天挣得比这沈府所有人一年的都多。
架，她会打，沈府的人在她眼里都是弱鸡；
而且，整个沈府上下甚至都没有一个人都入她的眼。
如此，忍个屁。
但……
要怎么个不再忍法，却还得需从长计议。
到底，她现在顶着沈小姐的身份。
莲心这丫头满心念着她，沈初那小子更是别扭地护着他。
她若做得过了，定是要连累他们。
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太好，莲心连忙道：“小姐，你先歇会儿，我先去给你烧水，过会儿晚饭也该做好了，我去端。”
沈怀溪点点头，随她去了。
趁着莲心烧水的空当儿，沈怀溪打开柜子抽屉看了一圈。
一圈下来，她都沈小姐的同情到了极致。
好歹是个千金小姐呢。
四季的衣裳加起来都没有十套，首饰什么的，完全没有。
实在是……太寒酸了
还没同情完呢，莲心提了热水回来：“厨房那边刚好烧了热水，小姐你先洗着，我去拿晚饭。”
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沈怀溪刚才洗完澡，莲心便红着眼回来了。
沈怀溪看着莲心手中的碗，里边装着能数清有多少颗米的粥：“怎么了？”
“小姐，他们欺负人！”
莲心将碗放在桌上，哭唧唧：
“明明奴婢见着有饭菜，他们不给，非说今儿的晚饭就是稀饭。
他们还吼我，爱吃吃，不吃滚！
小姐，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明明昨天晚上都还给的青菜粥。”
沈怀溪：……
她说什么来着。
忍一时得寸进尺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把刚才的决定作废。
去他么的从长计议。
想起以前某些不愉快的经历，她咬牙切齿：
“不行，我可以睡不好，但是绝对不能吃不好！”
莲心一愣：“可是，小姐咱们一直吃的很差啊。”
沈怀溪：“那是以前没吃过好的。”
莲心闻言，想起今天自家小姐在客栈吃空那一摞高的碗，使劲点了点头。
她家小姐真可怜，真的。
……
夜幕降临，沈怀溪让莲心将稀饭吃了去睡。
待得莲心睡着后，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笔墨。
她点起油灯，方才提笔写下几个字，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