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溪看了眼小床上的莲心。
小丫头今儿大概是累极了,外头这般动静纹丝不动也就罢了,居然还吧唧了下嘴。
该是做了什么美梦。
拿了床薄被披在莲心肚子上,沈怀溪方才去将门打开。
她开门的时候,门外的人还在踹。
于是,踹门人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沈怀溪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待得看清那妇人是谁后,便有点后悔伸手扶她了。
这人是沈家二房的大夫人曲秀云。
再抬眼一看,沈采兰和沈钰流也在。
沈怀溪大约知道这些人来自个儿这儿是为了啥了。
她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她方才还在和莲心说这沈府的长辈不做人。
如今看来,曲秀云撵着趟儿的来不做人给她看了。
说来,沈家说是侯府。
到了如今,已然是颓败得不成样子了。
就欣和侯府里头的这三房老爷。
除开沈小姐她爹沈文镛,勉强有些官身兵权可以看外。
另外那两房老爷,真是怎么看怎么寒颤。
二房沈文幸入仕便是将仕郎,入仕十年还是将仕郎,要官途没官途,要钱途没钱途。
三房沈文庆倒是奔着钱途从了商。
但他显然不是那块料,从商十来年,几乎是将这侯府里头能掏空家底都掏空了。
沈怀溪是真搞不懂为何如今的沈家分明是靠着沈小姐她爹才能勉强度日,还能对沈小姐那般苛刻。
就因为人脾气差?
沈怀溪觉得不止,却实在不知缘由。
觅影阁的生意做的大,但买卖消息只有一条原则,那便是值钱。
沈家这样的破落侯门,在觅影阁眼中自然是不值钱的。
如此,知晓个大概便够了。
想当初,手下的人见她好奇沈小姐,还特地问了要不要再探再问,沈怀溪大手一挥,说不必了。
不是一路人,没必要。
沈怀溪在心底叹息一声,真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收回心思,瞧着眼前这一家三口,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真搞不懂沈府都已经颓败成这副模样了,这些个姨娘婶婶天天在这内宅里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到底是图个啥。
“你作死啊!”
曲秀云推开沈怀溪,破口大骂:“你是要摔死我不成?”
“二婶,你这话可真真儿是冤枉我了。”
沈怀溪被曲秀云恶人先告状的姿态给恶心了一下,脸上却摆出悻悻的表情:
“方才若不是我扶着您,您才真是要摔了,我明明是好心……”
曲秀云一噎,旋即更怒:“你不开门,我能摔着?”
沈怀溪:……
你不砸门,我能开门?
她不想和曲秀云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吵架,干脆认怂:
“二婶教训的是,都怪我不小心险些摔着二婶。”
曲秀云听言一愣。
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居然就这么认怂了?
这丫头往日里不是最爱争的么!
“娘,我就说今儿个这死丫头古怪得很吧!”
沈采兰凑了上来,一脸恨恨的瞪着沈怀溪:“方才她还承认自己去爬了岑家的墙。”
曲秀云闻言,看沈怀溪的目光更古怪了。
“你和娘说这些做什么!”
沈钰流一脸不悦瞪了沈采兰一眼:“她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你管她古怪不古怪!”
转而可怜兮兮的将自己淤青了的胳膊露出来:“娘,我的手真的好痛。”
看着沈钰流的胳膊,曲秀云心疼得很。
便也没心思去管沈怀溪古不古怪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怀溪:“沈怀溪,你今儿对我钰流做什么了!”
沈怀溪眨眨眼,无辜得很:“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曲秀云又是一愣。
沈怀溪才不管曲秀云的反应,她看向沈钰流胳膊上的伤,眼底的讶异更甚:
“钰流弟弟,你这手怎么肿成这样,可有看过大夫了?”
情真意切,直教沈钰流憋着满肚子的委屈,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给亲娘说。
沈钰流憋了半天,才讷讷道:“发现的时候天都黑了,药房都关门了。”
“哎呀呀,这么肿,又没瞧大夫,该多疼啊,钰流弟弟你等等。”沈怀溪眼底的心疼更甚。
言罢,不管沈钰流等人的反应,回了屋。
没过多久,沈怀溪拿着一罐膏药回来了。
她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膏药塞进沈钰流手中:
“钰流弟弟,这是飞星楼的药膏,专治红肿烧伤,效果好得很,你快拿去用吧。”
沈钰流没想到沈怀溪是去拿药给自己的。
他愣了半晌,才气鼓鼓道:
“沈怀溪,你别装好人了,我的胳膊分明就是你弄伤的!”
说着话,沈钰流负气就要将膏药扔回给沈怀溪,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曲秀云先他一步将膏药拿了起来。
曲秀云蹙眉,狐疑:“死……溪姐儿,你刚才说这药膏是哪里的?”
“飞星楼啊。”沈怀溪的表情那叫一个天真烂漫。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今日去了飞星楼的事情瞒着。
和莲心虽然是乔装打扮去的飞星楼。
但,今日去飞星楼的人非富即贵。
她闹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偌大的飞星楼里假使有那么一两个有心人。
她和莲心的身份根本藏不住。
如此,倒不如率先为己所用。
至少,把这个曲秀云震慑一下也好。
她已经对沈小姐的处境感到很绝望了,可不想再让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处处为难自己。
依照莲心所言,沈文幸曾也试图在六月十五进飞星楼。
那么想来,曲秀云也该知道她惹不起自己。
如她所想,曲秀云听得飞星楼三个字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将药膏翻转过来,瓶底还真刻着飞星楼的标志。
“你今日去了飞星楼?”曲秀云蹙眉看她。
沈怀溪点头。
“你怎么去的?”曲秀云脸色难看。
“我朋友带我进去的。”沈怀溪答得坦然。
凌双玄、杜应之,应该都能算她的朋友吧?
这两位是曲秀云触不到的存在。
沈怀溪打定了主意,若是曲秀云再问,她就把这两尊大佛搬出来。
“什么朋友?”曲秀云好奇:“是岑公子么?”
她想起采兰说沈怀溪今日破天荒的承认去爬了岑家的墙。
难不成,和岑公子见上面了?
沈怀溪刚要回答,沈采兰急吼吼地冲上前来:
“娘,你别被她骗了,沈怀溪怎么可能会有今日能进飞星楼的朋友,一定是她胡扯骗人的!”
说着话,沈采兰就想将那瓶膏药抢了扔掉,然而曲秀云拽得太紧,没抢动。
沈采兰气急:“娘,你清醒一点啊。
现在不是飞星楼的事情,是流哥哥被沈怀溪给伤着了啊!
娘,你都不知道她今儿回来的时候有多嚣张,她叫嚣着说要教流哥哥做人呢!
沈怀溪:……
我明明说的打个样儿。
不过……
这丫头说得倒也没错。
她收拾沈钰流,的确是有教他做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