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林研儿声音微颤。
她骇得立即松开了沈采兰的手,脚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畏惧的表情,仿佛沈采兰就是邪祟本邪一般。
沈采兰小脸微白,很难堪。
说实话,她今天早上也被自己母亲吓得不轻。
原本精明的母亲更失了魂一般胡言乱语,别人都说听不明白母亲说的什么。
她却隐约听到了几个字。
准确的说是一个名字——沈怀溪。
虽然毫无根据,但沈采兰就觉得母亲的失常该是昨儿从西院那边回来就开始了的。
沈钰流见母亲那般模样,对她讲说,今日干脆不来学堂了。
往日里,曲秀云没少刁难大房和三房的人。
如今曲秀云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若是大房三房的人在学堂中散播些什么,他们两兄妹总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沈采兰听言,一巴掌拍在沈钰流肩膀上,怒骂沈钰流没出息,亏他还是哥哥。
曲秀云撞邪又不是他们撞邪,别人再如何议论,关他们两兄妹什么事?
再说了,沈采兰轻笑。
不是她看不起大房和三房。
除了沈怀溪这个名声坏透了的,那两房的人平日里胆子小得跟个耗子似的,怎么可能有胆子在学堂议论他们?
沈钰流听言,还是紧张:“若是沈怀溪在学堂说起此事怎么办?”
“她?”沈采兰翻了个白眼:“且不说她一年到头也去不了斯言堂。
就算她去了学堂,就她那恶名声,她说的话谁会听?”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沈钰流还是担心。
沈采兰根本不给他再讲话的机会:“哥哥,你昨儿该也是听到了。
大叔他们就要回来了,难道你就不想在他们面前挣个表现吗?
你忘了去年芯芹那个野丫头因为在学堂的考核成绩好,大叔一高兴便给了她一把镶了宝石的剑么?
我听娘讲,沈芯芹她娘后头将那宝石拿去当了,足足换了三百两银子呢。
三百两银子啊,够咱们买多少衣裳首饰了!”
沈钰流听言,沉默了。
他并不想要衣裳首饰,他只眼红那把宝剑。
大叔常年在沙场,那把剑,必然也是染过血的。
染过血的剑,多威风啊。
见沈钰流松动了,沈采兰继续讲:
“哥哥,你就不要想太多,若是府里头当真有谁敢在学堂乱讲,咱们回来告诉老夫人去。
老夫人最是在乎咱们沈家的名声,断不会轻易饶了那等乱嚼舌根之人!”
虽然沈采兰朝沈钰流说得轻松。
但她心里头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沈采兰来斯言堂念书并不真想要学些什么东西。
她只是想要结交一些,以沈家如今的境地断然结交不到的人家。
这两年,她也的确是与不少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交好。
这其中,林研儿算是家底最厚的一位。
林研儿性子醇厚善良,与她关系十分要好。
但沈采兰知道,林研儿胆子很小。
若是被她知晓曲秀云撞邪一事,必然会害怕得退避三舍。
若是林研儿躲着自己,那这两年的亲近便是白费了。
沈采兰打定主意,一定要防着大房和三房的人,绝不让他们乱讲话。
……
但,沈采兰做梦都没想到。
她千防万防,愣是没防住沈芯芹这个二房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庶女。
沈芯芹是她父亲沈文庆与一个丫鬟苟且所生的女儿。
虽然那丫鬟生了沈芯芹,但沈文庆并没有给她名分。
在沈家,沈芯芹和沈怀溪一般,是人人厌恶的存在。
所以,沈采兰一开始便没将沈芯芹放在眼里。
可,现在……就是这么个她压根没放在眼里的人,将曲秀云的事情说了出来。
……
心思百转千回,沈采兰嘴唇翕动着。
她想要朝林研儿解释,所谓撞邪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也想怒斥沈芯芹莫要胡说八道。
却不想,沈采兰好不容易收敛了心思,准备解释。
沈芯芹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采兰妹妹,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采兰妹妹,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方才瞧着你和研儿说了许久,还以为你……”
“够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沈采兰怒不可遏地打断沈芯芹: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
好你个沈芯芹,亏得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老实巴交,合着都是在我面前装呢。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怎么着,瞧着我娘出事,你很开心么?
你以为我娘出了事,把我娘的事情到处讲。
你那个洗脚婢的娘就能上位了么。
我告诉你,你做梦!
洗脚婢哪怕爬上了主人家的床,她一辈子也只能是洗脚婢。
洗脚婢的女儿不管多么温柔娴淑,她一辈子也只能是洗脚婢的女儿。”
沈芯芹脸色一白:“采兰姐姐,我没有……”
“你没有如何?”沈采兰一巴掌打在沈芯芹的脸上,正欲再打一巴掌发泄自己的愤怒。
却不想林研儿上前一步,将沈芯芹拦在自己身后:
“采兰,你够了,芯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用得着这样说她么?
我以前怎么没瞧出你是这样的人!”
沈采兰一愣,猛地反应过来林研儿的母亲也是丫鬟上位。
瞬时,沈采兰慌了:
“研儿,你误会了,我没有……”
“算我以前看错你了。”
林研儿不无愤怒的看着沈采兰:
“亏我以为你很善良,却是没想到你对人的偏见如此之深。
丫鬟怎么了?丫鬟就不是人了么!”
说着话,林研儿轻声安抚沈芯芹:
“芯芹妹妹,你莫要难过,咱们不理会那种被邪祟上了身的人!”
沈芯芹泪流满面地看着林研儿:
“研儿姑娘,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说错话了,我真没想到采兰姐姐会这样误会我……”
林研儿更气了:“她那根本不叫误会,她打从心眼里就瞧不起咱们丫鬟生的孩子!
走,咱们不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言罢,林研儿回到自己的位置,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沈芯芹的旁边。
沈采兰见状,还想要上前挽回。
围观全程的沈怀溪不无讥诮:“我要是你,便什么都不做。”
沈采兰闻言,顿住:“沈怀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怀溪勾唇,示意沈采兰看沈芯芹。
沈芯芹虽然还在哭着,但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沈采兰更气了。
沈怀溪:……
她还以为这沈芯芹多少有点东西。
却不想,不过如此。
沈怀溪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若自己是沈芯芹,定将心思埋得深深的。
为了攻略一个林研儿,和沈采兰翻脸成这样,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也不想想。
曲秀云只是短暂的被吓到了。
待得曲秀云神志恢复后,知晓沈采兰被她这般欺负,以后在沈家该怎么收拾她。
真是,地位不稳,做事还这么狠。
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