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莲心憋红着脸,又委屈又愤怒的模样,沈怀溪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探究。
老五亦是看向莲心:“小公子可是不满我的处置?”
“不是!”
莲心并不知飞星楼不与其做生意的生意人会有多惨,她只知自家小姐的公道并未讨回来。
莲心咬牙看着陈树:“你还没处置他。”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没说你偷东西,你可莫要冤枉好人!”陈树大惊失色。
“方才是你有意无意告诉大家,我家少爷没有帖子偷溜进来;
也是你将我的手帕抢走,并问有没有人丢了东西。
这一切,根本就是因你而起!”
听莲心一口气急急说了这许多,沈怀溪有些意外。
小丫头方才胆子还小得跟个耗子似的,现在倒是有些神勇。
“咳咳,这都是误会,误会!”陈树脸色微白地看了眼老五。
老五微不可见的朝他摆了摆手。
陈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小公子,我朝着你道歉,你就大人大量,咱们各退一步,让这事儿过去了吧?”
“你污蔑我家少爷,凭什么我们要退一步。”莲心依旧气鼓鼓。
“小公子,这话你可就冤枉人了。”
陈树也委屈了:“若不是你家少爷先说我的琉璃佩雕工拙劣,我怎地会发火。”
“你那琉璃佩本就雕工拙劣,我家少爷说它不好,就是不好!”
陈树被莲心噎地不轻:“咳咳……你这小子,怎么得理不饶人呢!”
眼见二人争执不下,老五只得看向沈怀溪:“沈公子,您看这……”
“把鸳鸯佩给我。”沈怀溪道。
老五想都不想就将鸳鸯佩从陈树摊上拿来递给沈怀溪。
陈树敢怒不敢言。
沈怀溪:“可有刀?”。
“有。”老五又将随身佩带的长刀奉上。
沈怀溪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没说什么。
她拿着长刀在鸳鸯佩上随意划拉了几下,还给了陈树。
陈树原还担心沈怀溪是要将鸳鸯佩毁掉报复。
可是此刻瞧着那鸳鸯佩,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你……怎么可能?”
琉璃佩比之先前,有一些细微的改变。
准确来说,只有几条线的改变。
但就是这一点点改变,让原本粗糙得还要靠猜才能大致瞧得出模样的鸳鸯活灵活现。
那栩栩如生的模样,简直比画纸上、布匹上绣的鸳鸯还要传神。
“公子好技艺啊!”靠陈树近的客商瞧得改变,连声称赞。
“这块鸳鸯佩若是再卖,定能比之前多卖千两银子不止。”
其他客商虽不懂所谓技艺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不过想着方才五爷对沈怀溪的态度,也连忙顺坡下驴的朝着沈怀溪道歉:
“我等方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冤枉公子是偷窃的宵小之辈,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
陈树将客商们的话听进耳中。
又觉惊艳又觉愧疚,心中还有一个大胆的盘算。
默了好久,终于决定抛弃面子。
他鼓起勇气:
“沈公子,你家小公子教训得是,的确是我……”
沈怀溪皱眉:“还是下等货色。”
她摇了摇头:“材质太差,怎么改都没用。”
陈树:……
忍,必须忍。
“你刚才说什么?”沈怀溪看陈树。
陈树默了一刻:
“方才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朝公子赔礼道歉,请公子莫要怪罪。”
“不怪。”听到‘赔礼’二字,沈怀溪眼睛一亮,连带着整个人都豁达了。
陈树微滞,没想到沈怀溪这般好说话。
他顿了顿,一鼓作气:
“沈公子,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沈公子技艺这般高超,不知沈公子是否有兴趣来我青白琉璃。”
“狡诈!”
话一出,立即有怀了同样心思但还没来得及说的东家低斥。
“打工吗?”沈怀溪挑眉。
陈树很想点头。
但他直觉这话一说铁定会被拒绝。
很是琢磨了一会儿,陈树才道:
“不,不是,公子你只需要每月抽个一两天时间来帮忙瞧一瞧我们大师傅有哪里做得不对就好了。至于工钱的话,每月我可以……”
“没兴趣。”没等他说完,沈怀溪摇了头。
陈树又一次被噎住。
不过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就沈怀溪方才那几刀,哪里会屈于人下做事!
“你刚才说每月有工钱?”沈怀溪似想起了什么。
“对,有的,有的!”陈树见有转机,分外积极。
“多少?”
“一百?不……一千两白银。”陈树咬牙跺脚开出了价钱。
若只是单纯指导工匠,这个工钱已是天价。
那些个存着同样心思的东家闻言,顿时就放弃了。
光拿钱不做事,还每月一千两,陈树脑壳怕是被门夹了。
“哦,没兴趣。”沈怀溪道。
她好歹也是做当家的人,平日最不愿做的就是赔本的买卖。
这种光拿钱不做事的假话,想哄她,做梦呢!
鬼知道自己答应了陈树,日后会被怎么压榨。
难掩失落,她摆摆手:“还是说说赔礼的事情吧。”
陈树:?
被拒绝了!
存同样心思的东家:?
为什么会被拒绝!
“刚才你不是说要赔礼道歉。”沈怀溪看陈树:“赔吧!”
陈树没听清:“什么?”
老五提醒:“赔礼。”
陈树反应过来,对沈怀溪讲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只要她看得上,随便挑。
客商们闻言,纷纷赞叹陈树阔气。
就他摊位上的那些个宝贝,最便宜的也要上千两。
沈怀溪扫了一眼,沉默。
一件都看不上。
陈树:……
围观客商:……
“还是银子吧。”沈怀溪叹息一声:“实在些。”
陈树愣了片刻,他在身上搜摸一通,只找到十几两碎银子:
“沈公子,我今儿实在没带太多的银子,要不……”
“够了。”沈怀溪拿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一笔勾销。”
“沈公子大气!”老五称赞。
“那么多宝贝不要,只要些碎银子。”围观客商跟着称赞:“沈公子实在大气,陈东家,你就偷着乐吧!”
陈树:……
乐不起来。
宁可要碎银子也要他的宝贝,这岂不是说他的宝贝还不值那点碎银子?
今儿,他是别想卖出半件宝贝了。
不,指不定今年青白琉璃也卖不出多少东西了。
……
事情已经平息,老五让客商都散了后,又朝着沈怀溪一通赔礼道歉。
他还想陪着沈怀溪逛逛,不想手下说门口有人捣乱。
最后在手下连番催促下,老五终算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少爷,方才可把奴才吓死了。”见没人再看自己和小姐,莲心长舒了一口气。
沈怀溪浅笑。
“都怪奴才多嘴。”莲心自责:“祸从口出,奴才差点就让小……少爷受委屈了。”
沈怀溪没吭声。
小丫头自责是真的,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儿啊。
刚才,祸明明是从她嘴里出的。
“刚才真的好险啊!”
莲心环顾四周,瞧见无人,将声音压低:
“亏得一直是奴才收拾首饰,竟是连那簪子上有纹有字都不知道。
哎,对了……
少爷,那‘夏’字不会是你寻人刻上去的吧?
那支簪子真的值那么多银子么?奴才怎么记得……”
沈怀溪:……
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
“莲心。”沈怀溪打断她:“我们去五楼瞧瞧吧。”
时辰差不多了,飞星楼今儿的重头戏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