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了,你找我有事么?”沈怀溪慢悠悠走到岑子夏面前,目光冷冷。
岑子夏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略有不自在。
记忆里,以前沈怀溪根本连与自己对视都不敢的。
他犹记得,那一次沈怀溪骑马追自己,她的马突然受了惊,他担忧回首。
被马儿甩得蓬头垢面的沈怀溪似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一般,连忙羞得用衣袖挡住了她的脸。
明明是还算矜持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现在与自己说话这么硬邦邦的了?
难道真如她所言,她不想再与自己有半点瓜葛了么?
她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了?
“你如果没事的话,那烦请你离开。”
见岑子夏脸色变了又变,沈怀溪实在没了耐心,她蹙眉:“这里全是女子,你一个男子在这会给我们带来困扰。”
原本女孩子们只顾着对着岑子夏那张脸发痴,听沈怀溪这般讲,忽的恍然。
岑子夏很出众没错,但再出众也不能一而再的来女子学堂这边啊。
这要是传出去,对女孩子们的名声或多或少都不好的。
兀的,大伙儿看岑子夏的目光便没有那么友善了——
说来岑子夏还是皇城里出名的谦谦君子呢,怎么做事半点都不考虑女孩子们的名声呢!
察觉到大伙儿不甚友善的目光,岑子夏一愣,他干咳两声,终是缓缓开口:“我听说你与人打架了?”
沈怀溪点头,嗯了一声:“打了。”
岑子夏:?
就这么承认了!
他原以为多少她会解释一下的。
沈怀溪:“岑公子,你有意见么?”
岑子夏又一次僵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自打今儿见着沈怀溪便积攒了的憋屈,迎着沈怀溪的冷脸,终于悉数爆发了出来:
“沈怀溪,你去给孙啸虎道歉!”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岑子夏。
众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谁给谁道歉?
道什么歉?
沈怀溪也僵了一刻,须臾之后,她嗤笑一声:“岑公子,你是在与我说笑么?”
岑子夏义正言辞:“我没有与你说笑,你自小学武,人家孙啸虎不过是一个毫无功底的普通人,沈怀溪你难道不觉得你与孙啸虎比武,本来就是恃强凌弱么?”
“再者,你已经赢了人家孙啸虎的银子,何必还要伤他,你可知那腐心丹伤人有多狠毒?人家孙公子因为你,此生怕都无法人事了!
你害孙啸虎如此,于情于理都该对他道歉!”
沈怀溪:……
她眼中怀疑岑子夏脑子没长好。
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居然能有那么多追随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本,沈怀溪还想着与岑子夏说道一番,就此彻底划清两人界限。
但此刻,她觉得不必了。
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唾沫。
她翻了个白眼:
“岑公子,我与你说最后一句话,孙啸虎如今种种在我看来,不过是咎由自取。
你既这般同情他,不如与他作伴去啊,何必跑我面前晃荡。”
沈怀溪呵呵一声:“再有,这里皆是女子,并不是男子该来的地方,望岑公子自重。”
说完,沈怀溪便转身回屋。
岑子夏满脸涨红,气得不行,抬手就要抓她的手。
“大哥!”这时,远远一个少年站在女子学堂大门口,叫岑子夏:“你该回去了!”
岑子夏回头一愣:“子秋,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难道要看着大哥你继续胡闹么?”岑子秋蹙眉,冷冷看他。
岑子夏面露不悦,张着嘴想训斥岑子秋。
然而岑子秋理都不理他,岑子秋转而看向沈怀溪:“沈姑娘抱歉,我大哥不懂规矩,今日之事,沈姑娘无错。”
瞧着少年人俊朗的面容,沈怀溪烦躁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这不是飞星楼的那个迎宾少年么?
这两人是兄弟?
沈怀溪有点意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岑子秋呢。
她没有应声,只是朝那少年浅浅点了头。
岑子秋亦是浅浅回礼,唤走了岑子夏。
瞧着岑子夏垂着个脑袋跟在岑子秋身后,沈怀溪有点恍惚。
这两人真挺有意思的。
岑家大公子子夏的美名传遍整个皇城,岑子秋却是处于查无此人状态之中。
但,以今日所见。
分明那岑子秋才是岑家真正的希望。
沈怀溪觉得有空了,得回觅影阁,让手下的兄弟们查查这岑子秋到底是怎么个身份才行。
她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没有留意到窗前沈芯芹的位置,已经空了。
……
彼时,孙家。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从宅子里传出来。
孙老爷看了眼床上惨叫不停的孙啸虎,皱眉:“他怎么样了?”
大夫战战兢兢:“回禀老爷,腐心丹之毒虽已解,但……”
“但如何?”孙老爷眼神陡然变得阴沉:“他那……”
孙老爷顿了顿,蹙眉:“那玩意儿真就毁了?”
大夫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不敢回半句话。
“徐大夫,我孙家养了你多少年了?”孙老爷忽然道。
徐大夫打了个寒颤,无比惶恐道:“回禀老爷,有十年了。”
“十年啊!”孙老爷眼底阴鸷:“十年你连我儿这小小的毒都解不了,你说说我养你十年图个什么!”
徐大夫闻言浑身都发起抖来,他抬头,想求饶。
却是见着孙老爷不甚耐烦的朝着小厮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徐大夫便被几个小厮如抬猪一般抬走了。
孙啸虎躺在床上,鼻涕眼泪糊了一枕头。
他朝着孙老爷大喊:
“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啊啊啊!”
孙老爷沉声:“你放心,那贱人害你这般惨,爹爹必然不会让那贱人好过!”
孙啸虎顿时开心了不少。
只是,刚桀桀笑了一声,那地方便扯得青疼。
他脸色惨白,再次哇哇大哭:“爹,我现在就想杀了她,不行,不行,只是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老子,要将她碎尸万段,要将她千刀万剐,还要让街边最烂最脏的乞丐骑死她!”
正在给孙啸虎上药的丫鬟听得这般恶毒的话,手微微抖了一下。
药撒偏了一点。
孙啸虎再次疼得呲牙裂嘴,他如往常一般抬头将那丫鬟踢开,不想一动,听得撕拉一声。
好不容易敷好药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
这一回,孙啸虎连嚎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