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在提醒聂雷紧张时刻就要到来,要么过上凄惨的生活或者丢掉小命,要么获得自由。
下午六点钟,员工去吃饭,组长建议外出玩耍的员工不必吃,到外面吃正宗的缅甸鱼汤米粉和手抓羊肉,喝缅甸全麦啤酒,当然,也有正宗的川菜湘菜。聂雷没有听,和聂雨一起在食堂干掉两碗米饭,尽管只配青菜,他仍觉得这顿饭是如此美味。
在食堂,他又看到陈梦洁,陈梦洁也注意到聂雷,知道他今晚要外出,眼中却没有多少羡慕,更多的是忧虑。聂雷拿定一个主意,他不但要拿走一盘员工的身份证,还要把属于二盘的陈梦洁的身份证带回国,交给公安局。有了身份证,公安局就能判断这些失踪人口的去向,并及时与失踪者家属取得联系。
聂雷看了眼手机,七点五六十分,外出的车辆已经备好,一辆面包车,载四名组员和四名安保队员,一辆轿车,载盘长和三名组长,即三组组长蛤蟆镜老刀、五组组长老鬼和七组组长阿坤。人员都已到齐,阎盘长慢悠悠也从二楼下来,手中拨号,似乎要打电话。聂雷估计,再有几分钟就出发,他必须赶回办公室。
“各位,不好意思,等我五分钟,我回去拿个包,再撒泡尿!”没等阿坤同意,聂雷便自顾自跑回二楼。
阎盘长确实在打电话,他在联系夜店的老板,是否见到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人,如果没有就给他安排一间大包间,带KTV的。阿坤本想骂聂雷两句懒驴上磨屎尿多之类的,当着盘长的面教训组员,显示下权威。但盘长在打电话,似乎还聊起几个女人,不好干扰,只能听之任之,等聂雷回来再骂也行。
聂雨看着哥哥远去,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哥哥去干什么,去阎盘长办公室偷身份证,一旦被察觉,小命不保。他很想帮忙,但人多反而乱,令人生疑。从小哥哥就非常照顾他,无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带给他,有好吃的,就分他一半。兄弟俩都还在读小学时,镇子里请来一个戏班,表演川戏。聂雷在小伙伴那里用帮做暑假作业换来一张票,他知道弟弟聂雨喜欢看变脸和喷火,就把唯一的一张票让给聂雨。直到现在聂雨都还记得胡琴的声音,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听过那么美妙的琴声。
今天早晨,聂雷从宿舍出来前,特地问聂雨要了一个帆布包。他将帆布包放在工位上,只等着这一刻。回到二楼,聂雷几个箭步来到工位,抄起帆布包就往阎盘长办公室走。其他员工都在默默找“小猪”聊天,赶业绩,几乎没有人注意聂雷,甚至撩起眼皮瞥一眼。盘长办公室从不上锁,他清楚,未经他获准,没人敢进门。
聂雷推门而入,再关上,手机显示已过去两分钟。他记得阎盘长在办公桌的抽屉中翻出他的身份证,便转到办公桌前,拉开中间的抽屉,诡异的是,没身份证,翻了翻只有白粉、成人用品、一个本子、两支笔。靠外侧的抽屉有几块缅甸玉石,和一些当地的小工艺品。他迫不及待打开内侧抽屉,赫然看到一张身份证,以为是自己的,翻开一看,竟写着阎春晖,是阎盘长的身份证,他没有犹豫,随手丢进帆布包内。在身份证旁边,还有一把钥匙。
他抄起钥匙,四下瞅了瞅,只有铁皮柜下面的柜子上了锁,便走过去弯腰打开。见到柜子内的情形,聂雷心跳加速,喜上眉梢。柜子内有一只透明塑料袋,袋内装着一盘所有人的身份证,包括组长的。此外,在袋子旁边,还有他的护照。聂雷一并收走,丢进帆布包。他还想找找自己从国内带来的手机,但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又耗去一分钟。从阎盘长办公室出来,聂雷又箭步来到隔壁的二盘盘长少帅的办公室。他轻轻地叩叩门,少帅让他进去。聂雷推门而入,此刻,他已将理性抛到九霄云外,完全靠着冲动和情绪驱动肢体前进。如果理性真的冒出来告诫他如何如何危险,他反倒畏手畏脚,放不开了。少帅的办公室布局和摆设与阎盘长的大体相同,不同的是,少帅的折叠床是收起状态,总体而言,少帅的办公室比阎盘长的要整洁一些。
“你是谁?有事吗?”少帅当然知道聂雷是谁,一盘新来的员工,他早就听手下的组长说了,但没打过交道,只能装作不知情。
“我是老韩,七组组员,二组组长说找您要陈梦洁的身份证,用一下?”
“他怎么不自己来?怎么让你一个七组的来?”
“他忙,我正好路过,帮个忙。”
“没这规矩,你回去,让他自己来,我看他有多忙。”
“你看这是啥?”聂雷把帆布包扔到办公桌上。
少帅伸手就要去拿,聂雷不能再等了,腰胯用力,突然出拳,“嘭”的一声,击中少帅的下巴,少帅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一侧歪。这一拳并不致命,少帅有些眩晕,没等他恢复,聂雷一把将少帅薅到怀里,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以裸绞的方式将其制住。少帅醒悟,这个新来的员工要杀他,究竟怎么回事?谁的命令?他手脚并用,奋力挣扎,两人扑跌在地。少帅习惯用钢管和电棍对付对手,有时用枪,不习惯赤手空拳降服,他不清楚裸绞的威力,没人能解开裸绞,除非二者力量相差悬殊。聂雷的胳膊一点点收紧,压入少帅的脖子,少帅的眼球也一点点凸出,变得狰狞可怖。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少帅,在吗?少帅。”
少帅想发声求救,奈何喉咙受到的压力逐渐变大,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聂雷从音色判断出是二组组长,也就是那个殴打陈梦洁的家伙。
敲门声再次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帅停止了挣扎,敲门声也自行消失。聂雷推开少帅的尸体,爬起来,搜查少帅办公桌的抽屉,抽屉有一把左轮枪,他暗自高兴,掂了掂,觉得有点轻,转动转轮检查,又大失所望,弹巢没有一发子弹,也没发现多余的子弹。聂雷丢下枪,在第三个抽屉内找到二盘所有员工的身份证,丢进帆布包。此时,距离他上楼已过去六分钟。聂雷深吸一口气,走出少帅办公室,带上门,平静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