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申屠嘉嘉的惊呼,聂雷心绪大乱,眼角余光看到老马骑在申屠嘉嘉的身上,正挥拳砸申屠嘉嘉的脑袋,叫骂着:叫你咬人,不老实,非打服你!一下一下,要把她打到服服帖帖,不敢反抗为止。申屠嘉嘉双手护脸,勉力维持。聂雷心一横,奋力挣脱阎春晖的手腕,不再防守躲避,决心对砍。他清楚,若解决不掉阎春晖,谁都好不了,他才是他们活下去的关键。阎春晖也毫不示弱,不再躲闪,瞪着布满血丝和仇恨的眼睛,迎着聂雷的刀尖,往前猛冲,双方几秒钟就互换了五六刀,胳膊、肚子、肩膀,血染战袍。
聂雷抽身就走,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摇摇晃晃,扑向老马。此刻,申屠嘉嘉的呻吟声渐渐消失,侧着脑袋,望着向她扑来的聂雷,瞬间失去知觉。阎春晖哪肯轻易罢手,也晃着虚弱的身躯在聂雷身后扑来。聂雷挥刀划向老马,老马急忙从申屠嘉嘉的身上闪开,并四处踅摸,捡起自己的匕首,扭头一看,阿坤和聂雨两败俱伤,双双滚到路边,继续撕扯,阿坤的匕首和聂雨的石块都脱了手,二人赤手空拳,扳着对方脑袋往地上撞。
老马没有帮忙,他是二盘的,和一盘组长本就没什么交情,甚至是竞争关系。此刻,聂雷已扑到申屠嘉嘉身边,阎春晖也扑上来,骑在聂雷身上,挥刀要刺聂雷的脖子,聂雷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二人神情恍惚,僵持不下。老马走到阎春晖身后,扳住他的脑袋,口中念叨着:“一盘的头儿决不能活着回去。”匕首一挥,划破阎春晖的脖子,血箭喷出,阎春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在他背后下手。他捂着脖子,用了零点五秒的时间回过头,惊愕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二盘的老马。
“看什么看?你不下去,我怎么出头?”老马直起身,平静地说。
阎春晖挣扎几下,不动了。老马如释重负,叉着腰,围着阎春晖和聂雷转了几圈,好像了却一桩心愿。他知道,如果阎春晖不死,回公司后,绝对会提拔一盘组长,他们这些后来并入的二盘人,永远得不到重用,除非阎春晖挂掉,一二盘重新洗牌。他叉着腰愣了一会儿神,恍惚看到聂雷还在蠕动,气不打一处来,持匕首,弓腰刺向聂雷。聂雷此刻举胳膊都困难,已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马的匕首破空而来。
恰在此时,老马肋骨挨了一下,是丢过来的石块。他抬头一看,是聂雨。聂雨和阿坤武器掉落,徒手厮打,此刻,由于头部受到撞击,阿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聂雨则瘫坐着,一脸血,看到哥哥危险,捡起身边的石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丢过去。二人斜对着,隔着半条马路,几米远,要砸中并不难。老马被激怒,丢下聂雷,直起身朝聂雨扑来。岂料刚跨到公路中央,身后一辆货车加速而来,直接将老马撞飞,老马身体飞出十多米,一命呜呼。肇事司机不愿招惹是非,本想避祸,却偏偏事与愿违,脑袋探出车窗瞥了一眼,驾车逃逸。
不久,申屠嘉嘉醒来,舔舔干裂的嘴唇,觉得苦涩,抹了一把,都是血。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聂雷。聂雷闭着眼,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浑身是血。申屠嘉嘉脑袋嗡的一声,如梦初醒,瞬间记起所有的事情,自己被老马殴打,聂雷浑身带血,前来救自己,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很快,她注意到,阎春晖死了,老马的尸体在很远处,经鲜血晕染,公路变为猪肝红,聂雨和阿坤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咬着嘴唇坐起身,撑着胳膊,跪在聂雷身边,摸着他的脸颊,轻唤他的名字。聂雷脸色苍白,吃力睁开眼,又闭上。她忽觉眼睛湿湿的,泪珠滚落、决堤,泻在聂雷的手臂上。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鸣笛,她抬头一看,是一辆疾驰而来的厢式货车,立即起身,站在路中央挥手,示意对方停车。司机无奈,急踩刹车。申屠嘉嘉请求司机救人,将伤者送到木姐医院。司机有些不情愿,脏兮兮的,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司机打开车厢,特地铺上一层塑料袋,和申屠嘉嘉一起将聂雷聂雨抬入车厢,所幸车厢是空的。申屠嘉嘉瞥见帆布袋和她自己的手包,也都捡起来,爬进车厢。在车厢关闭的一瞬间,她看到那个与聂雨厮打的阿坤正挣扎着坐起来,浑身是血。
车厢内,聂雷闭着眼一语不发,若非还有呼吸,跟尸体无异,而聂雨头部受到重击,胳膊还有几处皮外伤,不致命,昏昏沉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申屠嘉嘉侧躺在聂雷身边,呼唤着他的名字,求他不要睡过去。
三四公里,眨眼即到,司机在一处门诊医院前停下。申屠嘉嘉跳下车厢去喊医护人员,很快三名女护士推着担架出来,将聂雷抬到上去,推到急救室。聂雨终于强撑着坐起来,缓缓滑下车厢,摇晃着,一步步挨进医院。司机摇摇头,驾车离去。
医生紧急做止血处理,幸运的是,聂雷并没有伤及大动脉,不幸的是,失血过多,必须输血,然而医院的小血库告罄,稍一延宕,就有性命之忧。医生建议送大医院,但申屠嘉嘉对木姐一无所知,语言、交通、医院等级,关键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两眼一抹黑。她拖着步子晃到医院门外,坐在一张木椅上埋着头呜呜地哭。好难啊!申屠嘉嘉自言自语。
就在此时,他听到有人说中文,抬头一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拎着一袋药,正打电话。她跳起来,抢步来到老大爷身边,问:“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是华侨,在木姐定居,住了二十多年,国籍没改。”大叔扭头打量申屠嘉嘉,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姑娘衣衫不整,血迹斑斑,头发蓬乱,脸上还有伤,但气质不错,不像走街串巷的流浪者。大叔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谨慎回复。
“您好大叔,我需要您的帮忙。”申屠嘉嘉简要说明自己的情况。
华侨想了想,说:“别在木姐治疗了,回国吧,这么近。我有通行证,也有车,送你们过姐告口岸,前往瑞丽。”
申屠嘉嘉作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