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天(5)
耿辰2024-10-04 10:431,681

   华侨大叔驾驶着轿车返回家,换成小货车重新来到医院。医护将聂雷抬进车厢,聂雨和申屠嘉嘉也随之爬进去。华侨大叔驾驶着货车向姐告口岸疾驰。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每辆流动的车内都有一方相对独立完整的天地,有人悲,有人欢,并不相通。此刻,聂雷脸色愈发苍白,眼睛紧闭,除了仅有的呼吸,根本看不出是活人。

   申屠嘉嘉哽咽说:“聂雷,你说好回国会给我满意答案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车厢内一片死寂,聂雨仍然无精打采,挨着聂雷躺着,注视着车厢顶部,一语不发。他隐约记得老马被车撞飞,而阎春晖也倒在地上,至于怎么死的,他没看到,猜测是被聂雷杀死的,回想十几天的遭遇,宛如一个缥缈阴暗的噩梦,精神紧张。进入缅海之后,他经常做这样的梦,被某种恐怖的东西追赶,却总是甩不掉,没想到噩梦一度成为现实。好在现实是他甩掉了那些东西,可以睡个踏实觉了。他身上的伤口,包括头部和胳膊也做了简单包扎,脑袋晕乎乎的,像醉酒一样,并无大碍。

   很快,货车进入姐告口岸,华侨大叔出示边境通行证,口岸工作人员予以放行。货车直奔瑞丽人民医院。夕阳像是被他们的血染红,疲惫羸弱,残照人间。

   货车终于停下,华侨大叔喊来医院工作人员,打开车厢。护士将聂雷抬上担架,直接送入抢救室。急诊科医生向申屠嘉嘉简单了解了聂雷的伤势,包括受伤原因和时间,并立即启动输血。申屠嘉嘉站在急诊室外,徘徊不定。聂雨则瘫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华侨大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像侠客那样,事了拂衣去。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相继走出,申屠嘉嘉问聂雷病情,医生告诉她,病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输血之后仍处于昏迷状态,目前正在观察当中。申屠嘉嘉听完,身体一晃,一个趔趄,直挺挺摔倒,医生急忙搀扶。

   “这咋回事?”医护人员不得不把申屠嘉嘉送到急诊二室。

   经检查,医生确认申屠嘉嘉晕倒的直接原因。

   “好几天没吃饭了吧?血糖过低。”护士为她打点滴。

   申屠嘉嘉嘴唇翕动,没说话,思绪纷乱。连日奔波,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饥饿、劳累、受伤,能挺到现在已是神迹。逃亡路上,血泪交融,不堪回忆,唯一温暖的地方,就是与聂雷的几次小暧昧,欲说还休,可惜直到现在,都没说出口。想到温暖的场景,申屠嘉嘉嘴角上扬,荡出一丝笑意。无论如何,数次鬼门关徘徊,都侥幸活了下来,可聂雷呢?

   “你们一定要救活聂雷,没有他,我活不到现在。我们一路被诈骗分子追杀,被武装民兵恐吓,饥一顿饱一顿,半条命都没了。”

   “哇,听上去很震撼!”女护士说,“你们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把申屠嘉嘉难住了,她和聂雷啥关系?恐怕聂雷也说不清。

   “他是四川人,我来自台湾,他救了我,带着我一起逃亡,从佤邦一直逃到瑞丽,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申屠嘉嘉没有回答,女护士接着说:“你的眼神、神情、语气、举止动作骗不了人。”

   她当然喜欢,甚至已离不开他,他有时有几分不解风情,但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更激烈的东西,像长江黄河,奔腾不息,像春风,浩荡不止,吹动了她的心。她更愿意和他聊,而不是和一位陌生人讲。当他醒来,她会问他:“你准备给我满意答案了吗?”

   输完液,申屠嘉嘉体能和精神有所恢复,她下了床,又打听了一次,聂雷仍在昏迷,聂雨守在床边。她闻了闻衣服,有些怪味,是血与汗混合后的味道。她找到包,离开医院,在一家马上就要打烊的临街店面买了一套内衣、一双鞋子和一件浅色连衣裙,又入住医院附近的旅馆。一进房间,她就迫不及待钻进浴室,花了俩小时,用洗发水、香皂清洗身体两遍,又照着镜子,修饰面部,然后仔细审视身体,发现和先前比至少瘦了十五斤,脸有点淤青,眉目间有几分疲态。

   晚上,她重新回到医院,给聂雨带了盒饭。值班护士第一眼竟没认出来,直到申屠嘉嘉提醒。

   “哇哦,简直是两个人。”护士眼睛放光,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你好漂亮!身材挺拔,是模特吧?”

   “我是学舞蹈的。”换作以前,面对别人的夸赞,她会报以微笑,但现在,她却完全笑不出来,连假笑都做不到,只是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大概什么时候醒?”

   “说不准,正在观察。”

   病床上,聂雷紧闭双眼,面部做了清理,看起来干净了一些,但仍掩不住憔悴。她抓住聂雷的手,吻了又吻,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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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缅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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