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响起六次敲门声，嘟嘟——嘟嘟——嘟嘟。温伦上尉打了个激灵，甩脸盯着办公室的门，好像门后潜藏着某种幽灵鬼怪——他知道顶头上司尼拉将军来了。温伦用下巴示意妙妙丹开门，妙妙丹稍一犹豫，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刚打开一个门缝，呼啦一声，涌进一伙士兵，有五六名，端着突击步枪，找准站位，将温伦上尉围在当中。紧随士兵进门的是敏乌，敏乌身后是尼拉将军。
尼拉将军脸色铁青，缓缓地从门外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抬着头，目光像钉子一样楔在温伦的脸上。就这么盯着，一语不发。敏乌笔直地站在尼拉将军身后，右手扣着腰间的手枪，猎犬一样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尼拉将军，有什么事吗？”温伦轻咳一声。
“你的手表谁买的？多少钱？钱哪儿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价格不清楚。”温伦抬起手，瞟了一眼那只表。
“哪个朋友？”
“一个发小，现在曼谷做生意，挣了点钱。”
“妙妙丹，有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尼拉将军甩脸看妙妙丹。
“报将军，没有对象。”
“你过来。”
妙妙丹战战兢兢走到尼拉将军身边，尼拉将军一把薅住妙妙丹的胳膊，另一只手扯开妙妙丹的衣领，露出脖颈的吻痕。
“这怎么解释？”尼拉将军逼视妙妙丹，二人面对面，相距一指，妙妙丹眼神闪躲。
“是——”妙妙丹想编造理由，但情急之下，脑袋一片空白。
“将军，处罚我吧，是我弄的。”温伦说。
“我问的不是吻痕，是那个小五角星。”尼拉将军注意到，在吻痕的边缘，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五角星纹身，若不注意，很难察觉。他离得近，刚好注意到。
“报将军，没······没什么，以前喜欢纹身，又不想纹太多，就选了一个小五角星。”
尼拉将军一把将妙妙丹推开，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温伦上尉身上。
“你偷看了假文件，然后派人去橡树林安装窃听器，温伦上尉，你就是间谍。妙妙丹脖子上的五角星是政府军的标志，她是政府军的人，潜伏军营多年，把你策反，花五万块买了瑞士手表送你，我没说错吧？”尼拉将军逼视温伦。
“将军，这顶帽子我可不戴，凡事都得讲证据。温伦对将军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唯一对不住将军的就是私德有亏，和女下属乱搞，违背了军事管理条例，除此之外，我自认为问心无愧，请将军宽恕。”
“你要证据是吗？稍安勿躁，很快就会给到你。你说你没有偷看文件，我已经把那份文件交给专业鉴定机构，请他们提取指纹，做比对鉴定，是不是你，晚上就知道。在此之前，必须把你关起来。”
温伦的脑子嗡的一下，怎么办？死不承认不管用了。
“我问你，你用的什么方法盗走的第一份文件？我的办公室外有摄像头，监控视频查不到任何人。”
此时此刻，办公室外，暗流涌动，食堂帮厨悄悄离开食堂，出军营，往南一路狂奔。
离开尼拉将军办公室后，聂雷回到食堂。营区格外宁静，留守的士兵要么站岗，要么做训练。马上快五点，按照惯例，再有半小时就到饭点。聂雷返回时，聂雨又在吃东西，问帮厨要了盘炸三角饼，馅料是土豆和洋葱，很香。申屠嘉嘉不知是已吃过还是没胃口，正端着一杯水出神，待聂雷甫一现身，便将目光收回，就像丢入石子的潭水，重新活泼起来。
聂雷拉过凳子坐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块三角饼一口吞入。
“什么事？”申屠嘉嘉问。
“尼拉将军要动手了，抓温伦。”聂雷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
“还记得咱们被抓来的缘由吗？文件失窃，尼拉将军指派温伦调查，温伦到处抓人，先后把咱们和阎春晖抓来。尼拉将军说文件一直放在办公室，办公室外有摄像头，监控视频显示，失窃那天没有任何人靠近办公室。但他回来后，文件就莫名其妙不见了，你说离奇不离奇？希望抓住温伦后问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不会有人挖地道吧？”
“我当时也这么想，但尼拉将军明确说，办公室内没有地道。”
“哇，真的好诡异哦！你说没有可能是尼拉将军自己弄丢的？”
“怎么说？”
“比如他随手把文件丢进文件包里，不久又把文件当废纸丢掉，毕竟上了年纪，丢三落四很常见，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很不讲道理呀！”
“等等，我知道了，一开始就带出去，嘉嘉，多亏你提醒，咋办？”
“知道什么了？”申屠嘉嘉问，聂雨也凑过来。
“是敏乌，只有敏乌有这个机会。他和尼拉将军外出时，走在尼拉将军身后，趁这个节骨眼儿，将文件丢进包里，在出门前追上尼拉将军，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返回军营后，再把文件交给温伦，这是唯一能骗过监控、盗走文件的办法。如果我没猜错，监控视频中，尼拉将军在前，敏乌在后。”
“你的意思是敏乌也是间谍？”
“没错。”
“那怎么办？”
“尼拉将军危险，我得去通知他。”聂雷说着，拔屁股就往外跑，他知道，若尼拉将军出事，他们也没好果子吃，妙妙丹和温伦会杀掉他们。
聂雷先跑到尼拉将军办公室，正如所料，扑了个空，直觉告诉他，晚了，于是又折回食堂，直奔帮厨。按常识，厨房是军营权力斗争的外围，没人关注，厨师帮厨之类的人不大可能参与间谍的事，与上尉敏乌等人也不可能有瓜葛，人际关系不会太复杂，不存在眼线之类的人员，成本划不来，换言之，厨师是安全的。他找到厨师和帮厨，将所知道的机密和盘托出，要帮厨立刻离开军营前往觉耶昂少校演习的场所报信，就说温伦、敏乌叛变，尼拉将军危险，速速回援。帮厨有几分犹豫，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能让尼拉将军请吃饭，绝非等闲之辈，于是，便和聂雷分头行动，一个悄悄出了军营，一个前去找尼拉将军。
经帮厨提示，聂雷锁定温伦办公室位置，拔腿狂奔，还没到达，就听到某个房间内传来一声枪响。他登时刹住脚步，躲在一面墙后，观察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