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没收拾，这边来……”
何萤拖着椅子过来，看到梁城池神色凝重地看着灵堂的位置，话只说了一半便缄了声，三人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何萤，对不起。”
良久，梁城池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何萤，眼里满是愧疚。
是他没能治好小满。
“跟你没关系。”
何萤故作坚强地笑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安慰梁城池，但是那笑却让人心酸不已。
梁城池心有不忍，看向站在一边的秦樾，犹豫了一下，带着商量的语气道：“我想跟何萤单独聊聊。”
秦樾看了何萤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何萤，我们聊聊吧。”
梁城池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她。
何萤拖开椅子跟着坐下。
“梁医生，这几年，谢谢你一直陪着小满。”
何萤先开了口，“如果不是你，小满可能撑不到现在。”
“我是小满的主治医生，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城池淡淡地笑了笑，推了一下眼镜，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还不清楚。”
“我下个月要去M-国进修。”
梁城池突然补了一句。
何萤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抬头看向自己：“何萤，我想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吗？”
突兀的问题让何萤面色微僵，对上梁城池的目光。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何萤不笨，自然听出来了。
“你去多久？”
何萤问他。
“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喜欢那边的生活，我可以选择留在那里。”
梁城池把所有事情都已经考虑好了，只等她一句话。
本来他是准备自己一个人过去的，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来找何萤。
何萤低着头看着脚尖，陷入沉思。
殊不知此时外面的秦樾，不知何时已经点了一支烟，周遭气氛骤冷，面色沉毅，看着远山的黛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突然让你跟我一起出国很突兀，但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何萤，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我想争取。”
梁城池见她不说话，再次解释道。
毫无疑问，在梁城池的心里，何萤是美的，哪怕此时面色憔悴，却仍旧韵味不减，她的美不张扬，很柔和，像一杯上好的茶，越是用心去品，却是能品出其中韵味。
梁城池不知道自己对何萤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一开始，他只觉得两人是好友，可是后来渐渐地，他便产生了想要照顾她的冲动，尤其是在看到她一次次被命运残忍对待的时候。
他生来内敛含蓄，太直白的话他说不出口，但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萤若是不回应，便是真的不礼貌了。
只见她用力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梁医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实在是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想过要出国，我想好好陪陪小满。”
她婉拒了他。
“你这么优秀，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跟你并肩同行且志趣相投的人，你的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认可和欣赏，也知道你很同情我的遭遇，但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到这个回答，梁城池也明白了。
他看着何萤那双坚定且真诚的眼睛，回以温和的微笑。
“行，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小满就回去了，今天还有手术。”
“我陪你去吧。”
何萤跟着起身，被梁城池制止，“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还不忘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我刚被你拒绝，你总要给我点空间让我消化一下吧。”
何萤一愣，见梁城池并无尴尬，反倒异常坦然，自己便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那我就不陪你去了，墓园很近，你进去问一下就可以找到了。”
“行。”
梁城池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何萤，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苦尽甘来，希望你快乐。”
“那我就祝你前程似锦，生活美满。”
梁城池在外面看到一支烟抽毕的秦樾，这一次，他没有再打招呼，而是异常坦荡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只是那笑里面，有太多的话，太深的意味。
他虽然不说，但是秦樾看明白了。
秦樾进去的时候何萤正在小满的房间里收拾东西，他快步上前，猝不及防地从后面环住何萤。
“阿萤！”
喑哑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何萤拿着衣服的手猛地一滞，僵在了原地。
她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可是他没有，只是用力抱着她。
何萤要留在镇上，秦樾便跟学校请了长假留下来陪她，直到她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北川为止。
自从小满走后，何萤只字不提李思和林子睿，但是不看，并不代表就不会去想。
而李思，也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严铭打电话给秦樾的时候何萤就在旁边，且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严铭在电话那边说的话。
他说，秦刚想见何萤。
秦樾没有第一时间回绝，而是看着何萤，征求她的意见。
何萤答应了。
过了这么多天，她是应该去见见秦刚了。
跟秦刚见面安排在一个下午，何萤坐在会见室，看着戴着镣铐走到对面坐下的秦刚，那被她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是忍不住，倏地起身用尽全力给了秦刚一巴掌，立马被警察和秦樾拖开。
“为什么？”
何萤红着眼眶大声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何萤的反应，是在秦刚的意料之中的。
只见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半笑道：“何启明要保护他的女儿，我要保护我的女儿，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易是公平的。”
何萤眼睛猩红，恨不得立马去杀了秦刚。
“何萤，你要怪，就怪自己嫁错了的人，如果不是林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两个家庭也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林霄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个。
直到现在，秦刚都不觉得自己杀了林霄有什么错。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何萤被秦樾搂在怀里，紧紧抓着秦樾的手腕，气得整个人都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