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秦刚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坐下说。”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何萤坐下。
何萤没动，秦刚也不勉强，定定地看了何萤几秒，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何萤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刚的一举一动。
秦樾搂着何萤往后退了几步，这一细微的动作落进秦刚眼里，只是这一次，他眼底没有了恨意。
“谢谢你，救了睿睿。”
他用力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费力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他是对何萤说的。
何萤同意将小满的心脏移植给林子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是严铭告诉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不可能那么配合警方的审问，严铭后续的工作也不会那么顺利。
这应当就是他坚持要见何萤的原因了吧。
何萤心里没有半分轻松和触动，相反，此时此刻她心里更多的，是痛苦。
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谁的感激愧怍，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女儿，小满。
何萤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睛，甚至是连一个字，都不想跟秦刚说了。
她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恨吗？当然恨，她恨透了秦刚，更恨透了李思。
可是除了恨，她什么都做不了。
“何萤，你父亲临死前说了一句话。”
秦刚突然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来的何萤，犹豫片刻，继续道：“他让你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何启明活着的时候就说过。
无论是她妈妈抛弃她，还是秦樾跟她分手，亦或者是小满生病这件事情，何启明总会说，“咱父女俩，好好活。”
再难再苦，只要有这个信念，便有了支撑。
何萤突然觉得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随即紧紧揪在一起，那种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低唉。
“走吧。”
秦樾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想要带她离开，却再次被秦刚喊住。
“阿樾。”
秦樾望向秦樾，没有拧成了结，带着期盼：“可以跟我说几句话吗？”
何萤扶着门框，轻声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走了。
秦樾目送何萤离开，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方才转身，走了进去。
何萤不直到秦刚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秦樾出来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何萤也没问。
秦刚宣判那天，何萤在秦樾的陪同下去了，在那里碰到了许久不见的李思。
秦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何萤笑了，笑得释然，笑得肆意。
“何萤！”
从法院出来，李思喊住她。
何萤停下来，回头看向追出来的李思。
“什么事？”
李思忐忑地看着何萤，言行举止之间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张扬。
她看着何萤，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
“我想把睿睿过继给你。”
这是她思考了好久才做出了决定，却没想到何萤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甚至都没有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小满答应救睿睿就是想让睿睿代替她陪在你身边。”
李思脱口而出。
何萤停下来，她的目光很冷，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染上恸色。
“不用了。”
良久，她终于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看着何萤毅然离开的背影，李思心里并未得到半分轻松，相反，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何萤先去了墓地看望何启明，将秦刚的宣判结果告诉了他。
“爸，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太阳刺眼，何萤眼睛生痛，导致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看着墓碑上何启明的照片，不知道到底是阳光刺眼，还是心情使然，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胀痛。
“您放心，秦樾跟我一起。”
秦樾上前一步，跟何萤肩并肩站着，看着何启明的遗像。
“叔叔，我会照顾好阿萤，您放心。”
这是他的承诺，平淡，却是最不容易做到的。
何萤又陪何启明聊了一会儿，从墓园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在路边的梁城池，停下来，神色惊讶。
“我去车里等你。”
秦樾沉声说道，主动离开。
快要入秋了，梁城池穿着一件长袖衬衣，依旧是他最喜欢的淡蓝色，衣袖半卷知手肘，朝她笑了笑。
“明天要走了，过来看看小满。”
“嗯，我待会儿就要走了，就不送你了。”
何萤笑着回道，“不过去了国外，还是要记得保持联系。”
“好。”
梁城池爽快答应，随即又问：“跟他一起走吗？”
何萤点了点头，“对。”
“准备先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接下来就准备考研，毕竟，考研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遗憾，以前是没时间，条件也不允许，现在一个人，倒是有充足的时候去准备了。”
何萤半笑着解释道。
梁城池欣慰地嗯了一声，“看到你现在状态调整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何萤笑着回道。
她主动提出陪梁城池一起去看望小满，从墓园出来，秦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路边了。
“好了吗？”
看到两人出来，他主动问了一句。
何萤望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那走吧。”
秦樾说完看向梁城池，微微颔首，主动朝他伸出手。
梁城池笑着伸出手，两人眼神交流片刻，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我们先走了，祝你一路顺风。”
何萤告别了梁城池，跟着秦樾一起离开。
梁城池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在夕阳下的背影拉得老长，显得异常和谐，一直悬在他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
北川大学，图书馆里，何萤踮起脚尖正准备那放在最上层的书，一只手就突然越过她头顶将书拿了下来。
“诶，同学……”
何萤正着急，结果一回头，就迎上了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从大学看到现在，看不腻吗？”
秦樾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何萤看看他，再看着他手中的书，是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就是想借这本书，被秦樾截胡了，只是一面，她便对他见色起意，从那以后就开始了她的漫漫追夫路。
“好书不厌百回读。”
“那我呢？”
秦樾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坏笑，看着她。
“要不要重新再读一遍？我可比这书有意思得多。”
何萤面露囧色，想要去夺他手中的书，却反被她一把拉进怀里，翻身将她抵在书架上，“阿萤，回答我……”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打进来，柔柔地落在两人身上。
“我考虑考虑吧。”
“这么久了还没考虑好？”
“好书不厌百回读嘛，得细品……”
“那品出什么结果了吗？”
“嗯，百看不厌，值得珍藏……”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