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何萤接过水喝了一口，淡淡回道。
无论是何启明的尸体，还是死在自己面前的陈世贵，她一次次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了，可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过来了。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严铭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秦戚超的夜总会已经被查封了，但是他人跑了，连夜跑的，现在正在到处找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跑了，那就说明那些视频他都逃不了干系。”
何萤长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对自己和陈世贵的一个慰藉吧。
“那肯定是没得跑，但是我们推测他身上肯定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事情。”
严铭接过话，“而且关于资助的那些学生，这学期读完，应该就要回去了，所以到时候我们还需要去一趟三岔河村，之前是那些家长一直都能得到好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守口如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好处没有了。”
好处没有了，那些村民肯定不愿意。
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善，也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何萤想到自己每次去村子里那些村民的反应，看似都是在看热闹，但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在看热闹，谁说的准呢？
或许是在看火有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来呢？
三人到了楼下，何萤自己上去了，手机保持着通话。
开门的不是王秀琴，是李翠。
“我找王姨。”
何萤开门见山道，直接忽略了李翠此时此刻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
“让她进来。”
不等李翠开口，里面就传来了王秀琴的声音。
李翠恨恨地瞪着何萤，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让到一边。
何萤抬步进去，看到王秀琴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碗还没动的小米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都没有开口，李思看着那碗小米粥，几次想要开口，可是发自内心的愧疚感让她根本说不出口。
这种气氛压抑得让人有点喘不上气，就像是被人压住了胸口一样。
“严警官说你要见我。”
她紧紧抓着裤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王秀琴不知道看的哪里，双眼浑浊，像是聚不了光一样。
“世贵死了，我跟李翠这一生啊，就都没有什么盼头了。”
王秀琴沉默了一下，声音沙哑，颤颤开口，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哽咽住了，分了几次才把话说完。
何萤跟着红了眼眶。
“对不起。”
她欠王秀琴一句对不起，昨天在警局，她就想说，可是却在关键时候退缩了。
李翠在厨房里没有出来，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跟王秀琴磨合的，李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是搁在以前，她拿着刀来砍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今天只是王秀琴一句话，她就像瞬间安静下来，怨恨少不了，却没有了之前的泼辣。
“对不起，王姨。”
何萤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王秀琴面前，“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陈世贵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会保护好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却选择牺牲自己，来揭发秦戚超的罪行。
王秀琴看着在自己面前自责不已的何萤，眼泪簌簌落下，无声地哭泣着。
“你起来吧，这件事情不怪你。”
王秀琴伸手想要把她扶起来，何萤却直接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世贵是相信你的，所以才会在临死前都要见你一面，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我们谁都阻止不了。”
王秀琴继续说道：“先起来吧，跪着不好说话。”
何萤扶着沙发起身，接过王秀琴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
“何萤，我今天找你来，有两件事情要说。”
何萤嗯了一声，“您请说。”
“第一，是关于世贵的，其实这些年，我对他一直都有愧疚，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不是不想认，只是没脸认，他为了欣欣受了这么多委屈，我都一一看在眼里，所以他做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只是没想到再次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关于你爸爸的死，我所知道的是他好像跟人做了交易，对方给了他钱，但是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和世贵再去趟这趟浑水。”
王秀琴说到这里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但是世贵的死提醒了我，这趟浑水，不是我想不去趟，就溅不到我身上来的。”
“关于我爸的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萤问她，关于陈世贵的事情，是王秀琴应该去跟陈世贵解释，毕竟，这些年，陈世贵一直都在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就阴阳相隔了，搁谁心里都会难受。
“你认识陈大年吗？”
“我认识。”
“跟我爸是工友，还帮我过忙。”
“其实你爸，还有我，之前就跟他认识了。”
王秀琴接过话，缓缓说道：“他之前就跟你爸在一个工地上干过活儿，两人这些年一直都有联系，你爸的事，是他告诉我的。”
“您怎么认识他的？”
何萤看着王秀琴，好奇地问道。
“我们联系过一阵儿，后来就没联系了，我都差不多一个多月没他消息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只是王秀琴不愿意挑明了说罢了。
黄昏恋。
何萤脑子里首先浮现出这个词，但是她没说。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你爸去世之后，我就只见过他一次，他来我家找我，说是要回老家，偶然提及你爸，就说你爸为了挣钱，在工地上拼死累活，后来好像是跟谁签了协议，先付钱，也就只说了这两句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我也没再问，我不想惹麻烦。”
何萤想到自己去工地上陈大年热情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啦对自己有所隐瞒。
哪怕是面对警察的询问，他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从王秀琴家里出来，何萤拿出手机，看着还在通话中的界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大年、王秀琴，两人的话真真假假，她到底该相信谁？
一直守口如瓶的王秀琴跟自己说这些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自保？